窗子被关起,文瑾便没那样冷了。
“左边这些都是我写的。右边这些并不是。你不会看的,对吗。你为我打上细作烙印了。你必然以为我在垂死挣扎地狡辩。但我猜想你身边仍有细作,要多加警惕。”
“我身边的细作何止一二,每天揪出不知几个。有劳你费心。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傅景桁蹙了蹙眉心,看着她苍白的面颊若有所思,思及受苦百姓,便将自己内心对文瑾的不忍收起了。
“撞在剑口上,用你所谓的义无反顾的爱,使朕生出恻隐之心。离间了朕与军机处以及国师,使其二人质疑朕不顾大局宠幸政敌,色令智昏。你做到了。”
文瑾轻声道:“我…没有要离间你与军机处。诚然,我家中有弟弟妹妹和奶奶,腹中有娃娃,有母仇未报,我贪生怕死。是有先发制人使你不忍之意。但我只是不想枉死…人都想活着,我肩膀上担子重,我死不起,不行么!”
傅景桁冷冷笑了笑,“朕已撤下御林军和押解车,并安排了死囚代你受刑,你不会死了。骄傲吗?朕清誉扫地,被骂昏君,险些身败名裂,却没有杀掉你。朕素来自诩不近人情。却为你一再破例。你是朕的政治污点,朕可悲吗?”
“傅…”哦,原来她是政治污点。
“朕一个字都不想听你再说了。”傅景桁不悦地将文瑾的话语打断,“你必然希望文广如切下我父亲头颅那样,也切下我的。告诉你,朕不会输的!文广和蒋怀洲的命朕要定了。并非只有你们懂得离间。朕比你会。报复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因为报复的时候你不必顾及人情世故,甚至可以不计后果。”
“我没有想要他切下你的头颅!冤枉!”文瑾随即便没有说话了,她倒了杯温茶递给傅景桁,许久破罐子破摔:“喝杯茶吧。我什么都认了。我是细作,想切你头,这些年我和那边写着信,出卖着你。不要动怒了。一会儿头又作痛了。好么。”
“你!”
傅景桁将眼睛别开,没有去接她的温茶,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在关心他。他已然…分不清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了。和她的感情让他千疮百孔。
张院判轻声道:“君上,瑾主儿臂膀虽然伤不致命,若不用药的话,恢复会比较慢,但是用药便会影响胎儿状况。”
“我的伤我清楚,没事。”文瑾忙说,“不用药了。没有关系,孩子要紧。”
“是,蒋长林要紧!胳膊都要断了都无所谓!就为了给他延续香火!”傅景桁随手把文瑾倒的温茶挥落在地了,茶杯碎了一地。
文瑾倏地出了两眼泪,“傅长林。”
傅景桁冷笑,“蒋长林!文长林!兴许少不得你的房东哥也来插足,凌长林!”
“是!”文瑾心口如刀绞,“我人尽可夫。长林他是百家姓!赵钱孙李,张王李赵,蒋文凌,独独不姓傅!”
莫乾见状,便摆摆手将张院判带了下去,出门便说:“君上把醋又喝上了。瑾主儿护着孩子他就心里堵。”
张院判不解,“啊,如何和自己的孩子还吃醋。”
“很复杂。”莫乾摆摆手,“得从四个月前皇祖母的祭日说起。你给我五十两,我抽空给你详细讲讲。”
张院判捂着荷包:“你先八卦的,怎么还问我要五十两!我不好奇君上的秘密总行了吧!嗨哟,果然皇家野史贼贵。”
室内只余傅、文二人。
文瑾看着满地碎掉的茶杯,她幽幽吐了口气,便蹲下身,去捡茶杯碎屑,布满伤痕的手又被茶杯割破了。
傅景桁看见她手指被割破,鲜血刺目极了,便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猛地拉至自己身近,逼视着她令他神驰的容颜。
“你究竟还要在朕面前装可怜到几时?乖乖,你的亲笔信已经被朕查到了!南郭镇子死人了!希冀朕像个柳下惠一样继续花前月下哄你么?”
文瑾被他拉住了有剑伤的那个臂膀,牵动了伤口,巨痛钻心,她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只是用雾蒙蒙的大眼凝着盛怒的傅景桁,她不知道他的怒意何时可以消解,她属实害怕了,没有安全感,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容她撒撒娇,发发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两滴泪水无声地滑落,流过她面颊,滴落在他的手背,接着有更多的泪水落了下来。
傅景桁的心如被狠狠捏住了,隐隐作痛,他抿着薄唇道:“不是能言会道最爱狡辩,如何不说话了?”
“我只是在捡茶碗碎屑。你每次摔东西我都会收拾的。我没有装可怜。我的可怜还需要装吗。”
文瑾说着便哽咽了。
“我习惯了包容你的坏脾气。但我…可我一直也只是个没娘的孩子啊,我多希望你能包容一下我,而不是每每在我面前摔东西呢……这几个月你没有回家知道我独守空房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怕黑的,你知道我害怕到缩在床角彻夜不敢合眼是什么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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