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
文瑾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抓起药碗砸碎在地,她不再如平时那般温和乖巧,她所有攻击性在此时被激发了出来,她砸了卧寝的所有古董花瓶,她将花瓶砸在傅景桁的身上,伤害着他。
“长林来时你同薛凝泛舟,长林将要死在你订婚这天!你是世上最薄情的阿爹!”
她指控他,她清楚若非他及时赶到救下她,她便已经死在刺客手底,可她忍不住怨他。
她厌恶十一月初五这个日子。
傅景桁把愤怒失控的文瑾紧紧抱住,对门外礼部厉声道:“订婚宴,给朕推掉!滚!”
礼部孟大人闻言被君上的暴怒吓得要死,端木国师家的贵戚都到了,皇亲国戚也都出席了,几百号贵族,数十桌酒宴,国师刚为君上挽回了淮南民心,君上竟为了瑾主儿说推就推掉了订婚宴,驳了国师的面子,若是母后皇太后知道了,怎生交代。
孟大人还想说话,便被老莫和清流拉到角落里群殴了起来,老莫癫狂训斥:“教过你要说娱乐性洽公,怎么就记不住!”
孟大人:……做个说实话的官好难。
文瑾在傅景桁的怀里剧烈地挣扎着,她过往贪恋的怀抱令她觉得彻骨冰寒。
她自心底里抵触着他的碰触,又害怕他离开去同旁人订婚。她是矛盾的。她想…她需要开始新的生活,把他忘记了。
傅景桁却将她紧紧拥着,亲吻着她耳廓,与她柔声道:“朕不走,朕哪里都不去,陪着你,陪着你。管他什么朝堂政局,今日朕是你的丈夫,是长林的阿爹。孩儿他娘,你要相信,身为他父亲,你和孩子出了意外,朕的心痛并不比你少。”
丈夫二字使文瑾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她如布偶一样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亲她嘴唇,亲她额头,亲她眼睛,她都没有得到任何安全感,反而越发绝望了,他的吻有多温柔便有多薄情。他是很多女人的丈夫。他有很多媳妇。
“瑾,我们一直走来都知道路上敌人太多。你让朕继续兑现承诺,余生,朕保护你。好不好?”
文瑾明白他安排了人保护着她,事出意外导致她流产,并非他本意,幕后之人部署严密用手蒙住了他双眼,加上她的确有给老文写信,还有那个被抹去的侍寝记录,以及她没有落红,以及和蒋卿在湖水里相拥,这一切都混淆了他的判断。
她也清楚在事情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也对她并未动杀心,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是细作的前提下,他仍保全着她,纵然他疑她腹中并非他的子嗣,却也甘心作着后爹。
可她几乎失去了孩子,她内心怪自己没有在第一瞬间就分辨出那人并非蒋怀州,也怪傅曾经不肯认长林,而如今他认长林了,长林却已经近死了。她因为这份感情而遍体鳞伤,如果连孩子也失去了,她还有什么。
她所有理性被感性取代。而他,成了那个她宣泄坏情绪的出气筒。
“傅...”平静下来后,文瑾轻轻唤他。
“嗯。”
“快流产的事情,瞒着阿嬷吧。”文瑾看着阿嬷给她炖的老母鸡汤,心知阿嬷对孩子的期待很大,若是老人知道孩子没了,会跟着难受,“若是真的保不住了,找合适的机会再告诉阿嬷是错判了,没有怀孕便是。不要让阿嬷跟着一起难受了。”
“逆境中你仍为他人着想。我对你做了什么…”傅景桁点了点头,他尝试着问文瑾道:“你...怪我吗?”
“是我自己上了坏人的当。没有保护好我的宝宝。我会为长林报仇的。我会亲手将长剑刺进幕后之人的心脏。”文瑾说着自傅景桁的怀抱离开,“我...不怪你,我也不愿再见到你。”
“我亲亲小腹,听一听宝宝声音可以吗。”傅景桁低声说着,心里有种柔软的痒感。
“我不要你听宝宝的声音。”文瑾拒绝了他,“你说过我的宝宝令你心理不适。我不要你参与了!”
“我…”傅景桁望着文瑾无助的模样,心里自责致死,特别想把她抱住安慰她,但他打算触碰文瑾的肩膀,她却抵触他到瑟瑟发抖,他便将手缩了回来。她…讨厌他了吧。
“若你不愿看见朕,朕便出去门外。不再在你眼前出现了。”
“可以放我离开吗。”
“朕…不会再放你离开朕的视线了。哪怕你恨朕,朕也不会放掉你。”
“我会疯的。”
“道清湖这边全是你的。她们在道清湖那边行宫不会来打扰你。朕陪你和阿嬷在这边过日子。往后,你不会遇到危险了。听话,如以往那样...乖乖听话。”
说着,傅景桁便低下身子,卑微地捡着地上被文瑾摔碎的茶碗碎屑,碎屑将手指割破了,出了血。
“我大了,耗不起了。”文瑾没有再说话,几乎失去长林、恢复清白也并未为她带来丝毫名分,他仍爱惜羽毛,没有将她这个政敌的女儿纳为哪怕一个小答应。道清湖那边都是他有名有份的姬妾。这边快流产的她,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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