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景桁立在铜镜前,用洁白浴巾擦拭着精硕龙体上的麦色肌理,“过来帮朕绾发。”
“嗯。”文瑾步去,拿起木梳,将他发丝轻轻梳理,于项顶绾成发髻,“阿桁哥,我知道你是属于天下人,并不属于我一个人。那我能不能做那个唯一一个替你绾过发髻的女人?”
“可以。”傅景桁睇着她美好容颜,“朕不让旁的女人帮朕绾发就是了。你不在,朕自己来。”
“嗯。”文瑾想了想又道:“老莫来也可以。”
“朕还是自己来吧。以免有些人遐想朕连九千岁宦官也染指。”傅景桁温温笑了,“属实怕了你。”
文瑾也笑了,“被你带的多疑了。”
他们深深凝视彼此片刻。
道清湖岸上木芙蓉盛开,在冬日里漾起阵阵冷香。片刻的岁月静好。
在这一瞬间,他们宛如如儿时那样只有彼此。
“你帮朕选衣服吧,玉白色的,和你身上这个颜色一样的。朕倒觉得不自在了,头一回和女孩儿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一起出门。可不要同手同脚才好。”傅景桁有些拘谨。
文瑾深深看他颇久,暗暗摸了摸袖底的迷药,软声道:“嗯,我帮你选。”
说着,便在衣柜里开始找她秋末给他做的那身玉白色常服,忍不住交代道:“你的腰带都在衣柜第三道格子里。外衣悬挂在衣柜中间,中衣在左边大格子,里衣在最底下格子里叠着。常用的头痛药在壁橱拐角第一个抽屉里。”
“说了朕也记不住。”傅景桁没放心上,便随手将浴巾搭在椅背,“小姐你倒多余说了。”
“也是。有下人,倒不用你自己记住。”文瑾挑好一身衣裳,便帮着傅景桁将衣服加身,为他系着领口纽扣,交代着一些生活琐碎,“夜里不要踢被,记得在枕边放汗巾。应酬多,少喝酒,如果实在不能避酒,便饮酒后催吐。身体要紧。”
“没头没脑在絮叨什么,朕和哪个下人又不清白了?”傅景桁将衣服穿上,听她如交代后事,他便烦躁起来,“不要交代,一件也不照办,你得时时监督朕,不然朕把酒当水喝,用酒送服止痛药。明年今日朕坟头便长草了。”
“嗯。”文瑾垂下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不清物事了,“不要这样。"
傅景桁便从身后将文瑾拥住,看着铜镜中两人的身影,玉白色衣衫上绣着浅灰花纹,分外考究好看,犹如一双人,他不由说道:“还是觉得你不穿衣服更好看。”
文瑾耳尖也红了,“走吧。去戏楼。”
傅景桁选了一辆最不起眼的马车,大概草根刘虎家用了八年的破马车也比傅景桁这辆马车气派些,傅真惜命到了极致,丝毫不显山露水的,出身矜贵,作风却极为低调朴实。
他说到做到,路上一直抱着她,他是个薄情的人,但居然和她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似的,一路上颇为不能自控。她也不常这样,仿佛没有明天了似的,在马车里便不大自爱的和他唇齿纠缠,在马车上把自己又交给他一回,他似乎有一瞬间迷失了抵着她身子逼她说爱他。她却越纠缠越绝望,咬着嘴唇没有满足他。
暗中教御林军随着,马车到了皇门街上的老戏楼,戏楼名叫做皇门口,御林军探看了没有异状。
傅景桁便去买了戏票,给文瑾在戏楼边小贩摊子上买了个糖人,文瑾逼他也要吃一个糖人,于是他不自在地也给自己买了个糖人,拿着糖人当真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要同手同脚起来,俊脸也有几分薄晕。
皇上吃糖人的样子真可爱,把文瑾给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随后傅景桁有涵养地拉着她手排着队进戏楼,有人插队,他也并不作恼,让好几个人插队上去,好似分外享受与她一起排队看戏的过程,多排会儿队更合心意。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入夜了,戏院昏暗,只大戏台上灯笼点得很亮。
前面人基本坐满了,不乏小情侣在其中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京城名角被傅景桁请皇宫去常驻唱戏给文瑾听了,戏楼里余下几个不大出名的,此时在唱霸王别姬。
虞姬抹脖子前,她在唱: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妃子去了。
项羽于乌江自刎前,他在唱: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倚,眼见得孤与你就要分离。
文瑾触景生情不由泪目,她倚在傅大王的肩膀上,把他的手拉住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一直想感受胎动,她也希望他能感受到一次,哪怕一次。
傅景桁将手搭在她肩膀,另外一手在她腹部搁了颇久,孩子仍不动,“你常说他好动。我运气不好。他必然没有原谅我曾经辱骂他是野种,惧怕我,不愿与我亲近。”
“阿桁哥,这一个多月,你对我真好。每天有时间便陪着我散步,泛湖,还送我会道歉的鹦鹉,还有夜里亮亮的夜明珠。我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文瑾将面颊靠在他的肩膀,安静了一会儿,喃喃地重复着戏子的词,“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妃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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