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不起。是我强求了。听见病危两字我就不冷静了。”文瑾马上收起自己的希冀,不敢再奢望皇帝和自己回家给奶奶做面鱼鱼了,的确是自己要求太多了。
傅景桁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文瑾,不忍、怜惜,却决定先处理端木馥的伤势。
“传太医来。”傅景桁先让老莫立时传来了太医,他叫人把端木馥抱到床上。
他自己又回到文瑾的身畔,立在那里,心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他深深看着文瑾。
文瑾倔强地凝着他,她抿唇一笑,毅然转身,举步。
傅景桁看见她背影,急声道:“你能等我一会儿?你如果可以等我,我忙完这里陪你回家。瑾,局势真不能乱。”
“哦。等多久?”文瑾住步。
“等端木馥胸口匕首拔下,度过最危险时期。”傅景桁温声道,“我不知道,二个时辰,半天,一夜。”
“没必要了。你忙吧。我理解,话说透了,我释然了。”文瑾摇了摇头,“我觉得,回家见我奶奶最后一面比等你一起回去,错过见她最后一面要重要得多。我这回不等你了。我干什么每次都傻傻地等你呢!我干什么每次都在心里叫着一个永远会毫不迟疑放弃我的人的名字呢,傅景桁,傅景桁,傅景桁,傅景桁...”
“嗯。听见了。每每绝望,心里是这样叫朕的。”傅景桁薄唇的血色渐渐流失,“张院判跟你走,太医院一共六十五个太医,你带走六十四个。留一个擅长外伤的在这里给她看伤。好不好。”
“你呢?”文瑾问他。
“我也留在这里。”傅景桁艰涩道。
“你也留在她这里。”
“嗯。”
“好谢谢你把太医院绝大数医生给了我。只留你和一名医生给她。委屈她了。是我太不懂事,太不知足了。抱歉。”
“苏文瑾!”傅景桁攥住了文瑾的衣袖,“...我...”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好似你很爱我!受够了。”文瑾倏地抬手甩掉他攥在她衣袖的手,她并非有意,却打在了他的面颊,在他左脸上落下五个手指印,他嘴角出了些血迹。
屋内皆跪,老莫,向嬷嬷,吴馨,除太后外全部跪下了。
傅景桁没有生气,反而把右脸伸过去,“这边,狠狠打!”
文瑾被满腔不甘驱使着,抬手在他右脸也落下一记,“再见。”
傅景桁将龙靴急逼两步,顿下了,“过两天让你打个够。先去吧。”
文瑾决然地转身,离开锦华宫。
傅景桁交代老莫道:“你交代太医院,薛家老太太的性命务必保下!用最贵的药!不计成本!老莫,薛老太太不能出事。不然朕和苏文瑾就完了。把事办好。”
“是。”老莫马上领着太医院跟上文瑾。
文瑾这回没有哭,走的决然,并没有以往的无助或者可怜,孤单还是孤单,但是坚强了,自己可以的,自己的奶奶病危,不需要旁人陪伴自己的,那又不是傅景桁的奶奶,甚至不是他造成奶奶病危的,她不必引咎他,他为她寻回阿娘,她为他怀过三个孩子,他们都一身伤,两不相欠。
文瑾心底被傅给小狗报仇的保护她的那股子狠劲儿激出来的向往,被他的清醒和理智瞬间激的土崩瓦解,她回中宫背了小包袱,抱上长林,领着阿嬷就出宫了。
马车经过宣武门斑驳的宫墙时,文瑾把长林交给阿嬷抱着,她从马车纵下来,从翻新墙壁的宫人手里接过装着湿石灰的小桶子,她目光温润地看了看斑驳宫墙上自己和皇帝幼时画下的涂鸦,用手摸了摸那些涂鸦画,十几年了,一摸有些掉灰。
涂鸦上她和他手拉着手,笑的好快乐,无忧无虑的,这宫墙翻新了好多次,只有画着涂鸦的地方还是当年的样子。
-甚至于...你死了,今天我也把端木馥先处理好-
耳边记起他这句话了。
文瑾眸光一凝,从小桶子里取出了沾着湿石灰的刷子,用刷子把墙壁上的涂鸦给抹掉了,那属于他们的儿时的快乐的回忆,随着刷子划过,渐渐不见了,被她用湿石灰掩盖住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不可以继续希冀自己永远得不到的皇帝的爱慕了。
阿嬷从马车里惊声道:“瑾丫头,不要冲动啊。他也是为了社稷啊,有不得已的苦衷的。端木那个贱人,偏生这个时候自刎!杀千刀的!”
文瑾却没有听阿嬷劝,一股作气把涂鸦给全部抹掉了,宫人吓得跪在地上,毕竟皇帝曾经交代不可以破坏丝毫墙壁上的涂鸦,下雨天也有专人保护这里不叫雨水侵蚀,皇帝叫人建了专门的避风亭专门保护这些稚嫩的涂鸦画的。
文瑾把涂鸦抹完,然后将小桶子搁下,她上了马车,她没有哭,欲哭无泪,她将头靠在马车车厢壁上,赶回了薛府。
下车,抱着孩儿,回娘家了。
以往害怕旁人议论,未婚先孕,无媒无聘和男人生下私生子,所以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盼着傅陪她回家见爹娘,告诉爹娘她是他的女人,和他生养了一个娃娃,现在突然不怕世俗的眼光了。无所谓吧,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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