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吁了口气,她决定留下。
因为她想到大王回到中宫后,面对她这一室凌乱和空荡,心情会不好。
她吩咐着赵姐儿:“你将东西收拾好了,就同阿嬷还有几个小孩儿尽快离宫。以免夜长梦多。落到藩王手里会成为大王的掣肘,务必自保,咱们老弱妇幼,不能上阵杀敌,就做到不添乱吧。”
“您呢,主儿?”赵姐儿不解。
“我留下,家里有个烛火,显得不那么死寂沉沉的,有个烟火气,他心里稳当。”文瑾边将自己的细软一一的摆回去,把窗帘也小心的两边都拴好,她想,泰山压顶而一切如常,她也可以做到,家还是得有个家的样子,“中宫有暗卫把守,再有藩王那边惦记我老爹外祖的势力,不撕破脸之前倒不会难为我。”
张亭荺赶着来说话,“下毒的南藩王心思阴损,他兑了百十中剧毒在一起,成了毒王,短期内极难攻克。需要时间。多种剧毒混合,新毒甚至没有名字,君上苦中作乐,给剧毒起名叫‘京南道’。咱们都替他身体心急,他却如常。这个心境是叫人佩服的。”
“张亭荺你勾兑二斤‘京南道’预备着。我对大王有信心。他不会输。傅昶值得尝一尝京南道。”文瑾眼底有冷意。
“一滴就够轮回。二斤得轮回九九八十道了。”张亭荺笑了笑,“但...属下已经勾兑了十斤备着了。咳...”
“...”文瑾忽而想起太后顺口一提的游医,便道:“那个许方海...有下落吗?”
“没。许妍说她师傅外游不报行踪,她上回见已经是三年前了。但爷身子他等不了。这亏了爷一中毒就自己将腕子割血去肉除了大半的毒素呢,是个冷静理智的血性男人。不然恐怕不等您回京爷他已经仙去……”
文瑾闻言明白张亭荺已经尽力了,最好的医者实际都在王宫了,她眼下没有说话,张亭荺尽力了的,“你编纂的医书,我都有认真研读。以前说你是庸医,都是看你是老好人好拿捏罢,爱开你玩笑罢了。你多费心,张亭荺,我俩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他母亲也年纪有了。朝里大事小情,加上南边和大盈打仗,没一件离得了他,他一倒,小家大家都没主心骨了。”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张亭荺低头。
文瑾眼底有着对南藩王最浓重的恨意,傅昶在伤害她相知相伴的冷宫少年。她不能原谅傅昶。
她是个遇到事会去想办法解决的人。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做什么,尽力发挥最大效果。
傅景桁穷途末路将所有压力一人抗下,力保她薛苏二门不受连累。她又为什么不能为他破釜沉舟使薛苏二门尽忠职守呢。
不拼搏一场怎么知道谁输谁赢呢。
她思索片刻,做了决定,她不打算独善其身,如果大王是广黎第一佞贼,她就做第一佞贼夫人吧。她就堵口气,这辈子他咽气前能不能把她明媒正娶了。这么花样推陈出新的推开她,她真的非常不甘心。
当即便给老薛修书一封,洋洋洒洒三千字长信,前二千九百九十字都是在鄙视老薛国难当前居然告老还乡,措辞非常辛辣,言语甚是鄙夷,搭配着画的惟妙惟肖的鄙视的表情图以及手势图,把那种恨爹不成钢的无奈和愤怒表达的恰到好处。
字里行间都是黑墨汁写的,只见一句‘宝银才十四都上战场杀敌了你个老不羞居然当逃兵’用红笔写的并且加粗加大斜体,只书信最后一句柳暗花明有些人味:‘你若回朝,小女改姓薛,往后闺名薛文瑾’。
当中宫暗卫半下午进入薛府将信交给薛相,“皇后娘娘给您的家书。”顺手抓了把语嫣卤的五香干花生放进衣袖。
薛相国此前刚收到皇帝准奏他告老还乡的折子,他正在擦拭宝剑,南藩和大盈狗打仗了,京中三王作乱也有一处即发的战事,他内心精忠报国的情愫在蠢蠢又蠢蠢欲动,之前顾虑怕支持风评不好的皇帝会遭连累被推翻,不得善终,可是看着百姓遭难,我泱泱大国,居然有内贼傅昶大开国门放狼群进来肆虐,那种心底内的爱国情怀极难压制。
身为一国宰相,他怎能任由小人当道,热血之躯当报效祖国,而不是返乡种田垂钓保一己无忧。
...后悔递了辞呈。谁知皇帝这么有种,居然没拿闺女拿捏他,真放他自由。他为官多年,立刻反应过来,皇帝这是自知境遇不好,在保他薛、苏二门。不由对这个皇家女婿器重了起来,有了种想同他喝酒的心思,那小子对瑾儿是动了真心。
相国爷听见女儿来信,受宠若惊,在暗卫跟前装逼,“宝贝闺女给本相写信?小棉袄都喜欢爹。”
暗卫磕花生都差点咬到舌头。
语嫣在旁也颇为讶异,女儿素来对这个老爹不热忱,怎么对这个不知国难的老不羞写信了,浪费笔墨。
暗卫说:“是。您快看看吧。厚的很,估计有七八页。”说完隐去,怕耳朵再遭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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