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为了救儿子损失大半鲜血,不过她是开心的,自孩子三岁,她一去寒山二十年,把儿子一人撇下在冷宫,不曾陪伴儿子太多,这时不要说给一半的血,给命都可以,儿子儿媳这些年两个小孩一起成长起来,的确摸爬滚打,过得不容易。
这时忧心忡忡道:“既然脉息强健,如何昏迷近四个月了,却不曾醒来?许先生给断断几时可以醒来?终日里吃喝都是小勺滴喂,便溺这些也得多人搀扶,可怜见的,他哪里这般狼狈过。”
“大王常年承压,理政辛苦,身体内耗亏空严重,加上换血,身体需要适应,过于虚弱了,是以一时不能清醒。但也就这一二日了吧。”
许方海说着,顿了顿,“一场生死,他自己也需要有醒来的欲望才行,他这么年轻却活的那么累,睡着了多轻松,不都说死了就一了百了,人一旦睡着了,或许就不愿意醒来了。太后娘娘多同他说说话吧。”
“他媳妇若在,同他说说话倒还好些。”太后说着心伤不已,“奈何哀家的儿媳也不知所踪。一直盼他醒来,现下他眼见醒来,又怕他要人,哀家给不出来,又不知他会怎么发作。”
许方海心想这一家老小心里眼里就没许妍啊,叫许妍来和皇帝说话就不行?
太后叹口气,“他是否有可能失去记忆?一时记不得他妻子?这样哀家也有时间寻回他的妻子呢。”
“草民是放了圣上的血,并没有抽走圣上的脑髓,所以他不会失忆。而且您老不是听见了,他叫了八千多遍他妻子的名讳了。明显是没有失忆的嘛。一醒来一定第一时间要找的。”所以,许妍到底算什么?嗯?可有可无的物件么?“圣上醒了,要静养,不可动气动怒不可劳累,不然身子受不住。”
太后叫来老莫,“莫乾,千婵他们今儿可有从大盈来信,可有瑾儿的下落了?找了三个多月了,可有点用处吧,你主子眼看醒了,别叫他骂人没用了!”
老莫摇头,苦大仇深,“十来天没消息传过来了。许是仍未找见人。不知大盈那边将人藏在何处,咱家再去叫人催问。”
夏太后搓了搓手,竟是出了两手冷汗。
傅景桁眉心蹙着,清俊的面庞极为苍白,他混混沌沌陷入一场梦靥。
梦境里,是在妻子中宫的院落里,他仿佛看见一双龙凤胎在玩沙土,两三岁的样子,小姐弟俩背对着他,光着脚丫坐在沙坑里,在和文瑾的狗狗阿大玩耍,薛老太太坐在椅上打着圆扇在看着一双龙凤和阿大玩儿。
应该是春季里,阳光很好。傅景桁看着这场景,觉得挺温馨。只是诸人都背对着他,不得见面庞,他又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人是否都已经故去了,还是他记错了,或者他自己也已经故去了。
“太奶,太奶,阿爹来了吗?”小姐姐长宁背对着傅景桁问着薛老太太,“阿爹一次都没抱过长宁。阿爹不喜欢长宁么。”
长云小皇子问太奶,“阿爹是不是会来陪我们玩儿了,太奶?”
薛老太太亦背对着傅景桁,她慈爱道:“来了,你们的爹爹来了,你们回头就可以看见你们爹爹了。”
傅景桁心头一动。
龙凤胎闻言便回了头,长云长宁好生漂亮的一双姐弟,他们笑着对爹爹伸出手来,“阿爹抱抱,阿爹永远不要离开我们了!和我们还有太奶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为父永远不离开你们。”傅景桁望见一双龙凤伸手要他抱,他便步至院中,阿大绕着他的脚来回转,他眼见着就要将小姐弟俩抱在怀里。
长宁公主软声说:“阿爹抱抱。”
长云皇子也说,“我也要阿爹抱抱。”
傅景桁缓缓蹲低身子,指尖将触及两个小家伙的手,两个小家伙便将手臂向父亲抱来,要拖着下沙坑陪他们一起玩。
傅景桁忽然听见身后卧寝内有嘤嘤低泣声,是妻子的嗓音,他便将手一顿,没有去抱一双龙凤,而是步至卧寝窗畔。
从花梨木小窗望进去,又仿佛身处旧园水榭,但见室内漆黑,妻子一人孤零零坐在远处窗下,如被束缚了灵魂,她手中捧着夜明珠,口中说着:“大王,我想回家,我一个人好害怕...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
身后长云长宁在说:“爹爹抱抱...爹爹如何不陪我们玩沙土?”
傅景桁立在廊下,竟一时两难不知如何取舍,既想去拥抱一双龙凤弥补遗憾,又希望将妻子从漆黑的水榭屋子带出来拥在怀中安慰。
薛老太太言道:“回去吧。瑾儿一个人害怕。老身带长云长宁去别处玩。”
傅景桁闻声急忙回首,竟不见了薛老太太和一双龙凤胎,沙坑处哪里还有任何踪迹。
他再回首望向卧寝,妻子仍在窗下手捧着夜明珠在低泣,她说:“大王,我想回家...没有人带我回家...大王不是说要同瑾儿到白发苍苍么...大王为什么丢下瑾儿一个人先走了..”
“乖乖,你不是就在家里么,你如何哭了,你...在发癔症么...朕在这里的,朕没有丢下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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