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于词的内容,苏轼在语言上也一变花间词人镂金错采的风气,多方面吸收陶渊明、李白、杜甫、韩愈等人的诗句入词,偶尔也运用当时的口语,给人一种清新朴素的感觉。为了充分表达意境,有时还突破了音律上的束缚。
苏轼改变了晚唐五代词家婉约的气格,成为后来豪放词派的开创者。这首先决定于宋代文人正至地位的改变和诗文革新运动的影响。北宋一些着名文人在正至上都有比较远大的抱负,他们不满晚唐五代以来卑靡的文风,掀起了诗文革新运动,余波所及,不能不在词坛上起影响。在范仲淹、欧阳修的词里已有一些风格豪放的作品,王安石更明确反对依声填词的作法。苏轼继承他们的作,风,加以恢宏变化,从而开创了词坛上一个重要流派。其次,决定于苏轼一生丰富的经历,他在当时文坛上的令袖地位和他在诗文方面的杰出成就,使他不能满足于前代词人的成就,也反对曾经风靡一时的柳永词风。相传苏轼官翰林学士时,曾问幕下士说:“我词何如柳七?”幕下士答道:“柳郎中词只合十八七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词在当时不是由关西大汉来唱的,然而这话却生动地说明了柳词和苏词的不同风格。
苏轼的词,善于运用比兴手法,寄托个人的怀抱,如《定风波·三月七日沙河道中遇雨》、《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等,所有这些,跟他自由挥洒的写作态度和变化不测的篇章结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苏诗苏词浪漫主义的艺术特征。
苏轼用自己的创作实践表明:词是无事不可写,无意不可入的。词与诗一样,具有充分表现社会生活和现实人生的功能。由于苏轼扩大了词的表现功能,丰富了词的情感内涵,扩展了词的时空场景,从而提高了词的艺术品味,把词堂堂正正地引入了文学中心的殿堂,使词从“小道”上升为一种与诗具有同等地位的抒情文体。
“以诗为词”的手法是苏轼变,革,词风的主要武器,所谓“以诗为词”,是将诗的表现手法移植到词中。这在苏词中主要表现为用题序和用典故两个方面。
苏轼之前的词,大都是应歌而作的代言体,词有调名表明其唱法即可,所以绝大多数词作并无题序。苏轼则把词变为缘事而发、因情而作的抒情言志之体,所以词作所抒写的是何种情志或因何事生发,必须有所交代和说明。然而词体长于抒情,不宜叙事。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苏轼在词中与诗一样大量采用标题和小序的形式,使词的题序和词文本构成不可分割的有机桶一体。与张先的词题仅起交代创作的时间、地点的作用相比,苏轼赋予了词的题序以新的功能。有些题序交代词的创作动机和缘起,以确定词中所抒情感的指向,如《水调歌头》的小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化此篇,兼怀子由。”不仅交代了创作的时间、缘由,也规定了词末“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怀念的对象是其弟苏辙。另有一些题序与词文本在内容上有互补作用,如《满江红》(忧喜相寻)、《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二词,词序用来纪事,词文本则着重抒发由其事所引发的情感。有了词题和词序,既便于交代词的写作时地和创作缘起,也可以丰富和深化词的审美内涵。
在词中大量使事用典,也始于苏轼。词中使事用典,既是一种替代性、浓缩性的叙事方式,也是一种曲折深婉的抒情方法。《江城子·密州出猎》具有较浓厚的叙事性和纪实性,但写射猎打虎的过程并非三言两语所能穷形尽相,而苏轼用孙权射虎的典故来作代替性的概括描写,就一笔写出了太守一马当先、亲身射虎的英姿。词的下阙用冯唐故事,既表达了作者的壮志,又蕴涵着对历史人物和自我怀才不遇的隐痛,增强了词的历史感和现实感。
苏词大量运用题序和典故,丰富和发展了词的表现手法,对后来词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从本质上说,苏轼“以诗为词”是突破音乐对词体的制约和束缚,把词从音乐的附属品变为一种笃立的抒情诗体。苏轼写词,主要是供人阅读,而不求人演唱,故注重抒情言志的自由,虽也遵守词的音律规范而不为音律所拘,即使偶尔不协音律也在所不顾,正因为如此,苏词和苏诗一样,表现出充沛的激,情,丰富的想象力和变化自如、多姿多彩的语言风格。虽然苏轼现存的362首词中,大多数词的风格仍与传统的婉约柔美之风比较接近,但已有相当数量的作品体现出奔放豪迈、倾荡磊落如天海风雨般的新风格。
苏轼在当时的文坛上享有巨大的声誉。他继承了欧阳修的精神,十分重视发现和培养文学人才,当时就有许多青年作家众星拱月般的围绕在他的周围,其中成就较大的有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四人,合称“苏门四学士”,再加上陈师道和李廌,又合称“苏门六君子”,此外,李格非、李之仪、唐庚、张舜民、孔平仲、贺铸等人,在他们还不大为人所知时就得到了苏轼的热情鼓励和培养,在文艺方面各有成就,和中唐时期的“韩门弟子”后先辉映。苏轼以丰富的、多方面的创作实践,继承欧阳修、梅尧臣等人的事业和成就,最后完成了诗文革新运动,并把这运动的精神扩展到词的领域,创立了豪放词派,为南宋爱果词人开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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