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农村谁家要是有丧事,街坊四邻和本家都要过来帮忙剪白布做孝服,来来往往人不断。
毕竟死者为大,就算以往关系不睦,这个时候也都会表现的大度些。或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或过来嚎两嗓子表达下真诚或不真诚的哀痛。
总归都会过来转一圈。
只不过这个转圈是有前提的,需要建立在以后自家有事对方也能帮忙或者哭丧的基础上,而如果这个基础不存在,那他们也就没有过来的必要了。
人,就是这么现实。
沈兰欣家不仅是外来户,还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个,更何况沈兰欣还是个女娃子。虽说考上了一等一的大学,但眼前毕竟还看不到实在的好处,以后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就算她以后能混好,可到底是要嫁人的,村里又没了娘家人,等她嫁了人说不定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所以去她家无论是帮忙还是哭丧,只有吃亏的份,去了还不如不去呢。
大概所有人都怀着这种心理吧,所以沈兰欣家里停放棺材的屋里,就只有沈兰欣和卢永聪。
林宝悦等人走进院子里,看到沈兰欣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孝服,头上戴着孝帽,上身挺直跪在奶奶的棺材前,一动不动。
卢永聪跟她并排一起跪着,面前放着一个火盆,不时的抬手往里添加叠好的黄表纸,火苗升腾,飘起几缕灰烬。
“兰欣。”
当林宝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沈兰欣起初以为是幻觉。
这些天一直沉浸在茫然的哀伤中,她不知道宝悦要过来,卢永聪或许提过,但她没注意。
所以此时乍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场梦她已经三天没睡了,有时一个恍惚就看到奶奶在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像以前一样冲她招手喊,“兰欣,过来。”
她想过去,但等她眨眨眼,奶奶却又不见了。
所以此时看到林宝悦从外面走进来,越走越近,她忍不住也眨了眨眼,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没能把林宝悦给眨走,却把自己眨晕了。
卢永聪反应很快,及时将她倒下的身体给接住,一边打横将她抱起,一边对宝悦等人道,“她已经三天没睡了,也没怎么吃东西,应该是过度疲劳。”
肖一舟到底跟着他大伯在医院实习了大半年,这点简单的症状还是可以检查的。
“过度疲劳加过度伤心,先让她休息吧。”
卢永聪把沈兰欣抱到床上,林宝悦和邓维维帮着将孝服和外套鞋子给脱了,然后小心的帮她盖好被子。
之后几人走到屋外,卢永聪主动将接下来奶奶后事的流程说了下,“已经跟火葬场那边预约了,后天去火葬,大后天下葬。兰欣说她家没什么亲戚,葬礼就不办了,下葬后把坟修一下就行。我想着太简单也不好,所以在镇上把该订的东西都订了,等火葬后就送来。”
卢永聪的安排还是比较妥帖的,现在也就除了丧礼要办的酒席没有,其它基本都已经安排了。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懂,都是问了隔壁的邻居,然后才一步步去办的。
其实这几天他比沈兰欣还要累,一方面要顾着她,另一方面还得把所有要买的东西买好,要安排的事先安排。
还有一点最主要的,防止兰欣在这个时候听到村里的闲言碎语。
要说之前在医院看不到那小丫头还有情可原,年龄小不会在医院照顾人,但现在回了家却仍旧没见到人。
背着沈兰欣,卢永聪找那对中年夫妻了解了下,原来在沈奶奶腿摔伤之前,那小丫头就被她奶奶那边的人接走了。
“那丫头没什么良心的,外婆养了她那么久,都抵不上她爷爷奶奶跟她说两句好话。说走就走,一点不留恋。我们都怀疑兰欣寄给奶奶的钱也被她拿走了,不然我们送沈家婶子去医院时,她不会说让我们帮忙垫一下,等兰欣回来再给。”
这是隔壁那对夫妻的原话,卢永聪当时听到后都不知怎么跟沈兰欣讲。
她每个月之所以往家打那么多钱,奶奶这么大年纪能花几个?还不是为了养小丫头供她上学的。
可现在她辛苦养的妹妹却背叛了她,不仅如此,奶奶走那么快也很有可能跟小丫头有关系。
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得把奶奶的后事办完了再说。
只是卢永聪心里也明白,兰欣她那么聪明,从回来后就没有再见到她妹妹,她心里未必就没有数。
或者说她此刻的伤心其实并不单单是因为失去了奶奶
沈家的院子里一下多了十个外来的大学生,再不似之前的萧索冷清,孤孤零零。
村长站在沈家大门口先是看了眼那两辆气派的小汽车,之后才叫了隔壁的夫妻一同走进沈家。
“兰欣那丫头呢?”
听到喊声,卢永聪率先迎上前去,这里的人说话除了他,其他人都听不懂。更何况他都来了几次了,跟隔壁的夫妻也已经混熟。
所以跟村里人的交流自然得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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