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饭过后,六花如常挎着小竹篮离开小院,似乎已然恢复如初。只不过她今天却没有再去泡什么澡堂子,而是一步步踱出了城门。
沿着主道一路向南,来往的商队与佣兵团扬起了沙尘,结伴而行的旅者们谈论起炼金城的科技产物,一切都好似自己与同伴曾经的翻版。看书喇
六花打从观赏了那老地精贵族的谢幕表演后,知道现在都觉得心情烦躁。然而这件事情她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布姆。
那是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哀伤,在那对人类双胞胎姐妹身上,六花似乎瞧见了自己与哥哥在奥古王城时的模样。只不过相较于对方,自己与哥哥生活的更好,也从未被谁迫害到精神崩溃。
“杀戮”是一种直白且明确的举动,或暴尸荒野,或沐浴鲜血,享受胜利所带来的快感。但无论如何,即便是胜利者嘲讽手下败将的尸体,也不过再难造成更大伤害,至少死人无法感受到痛楚。
然而“废物”这个词在六花的认知中,与许多人截然不同。小丫头既不会因对方的出身而目露鄙夷之色,也不会因为对方实力不济而心慈手软。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正如巅峰强者一辈子都在图谋再进一步;上位者一辈子都在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商人的眼里只有金币的模样、偷盗者的手总会下意识摸向别人腰间的钱袋。一碗残羹冷炙足以让朝不保夕的贫民挨过黑雨夜,这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与贵族餐桌上的精美食物毫无区别。
六花可以接受上述所有情况,但唯独不能容忍那些“破坏规矩”的家伙。譬如巅峰强者仗势欺人、上位者因一己私利而导致无数普通人丧命、商人为了敛财而夸大其词、偷盗者待收获钱袋后,还有弄脏失主的长袍。
如果说布姆是个喜欢置身事外,不主动参与纷争之人;克莉丝汀只要不被触及底线,就很难见到那些恐怖至极的暗系法术;珀耳修斯与哈斯塔虽然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但还会经常做出些可小事情。
那六花这个小丫头,就唯有“狂暴”二方能完美诠释。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布姆与克莉丝汀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够随便驱使六花。而即便如此,六花也时常展露出她那远古凶兽的本性,表面上应付了事,可转头之际就会做出令人哭笑不得之事。
“狂暴之心”,不会因一句劝阻就烟消云散,更不会因对手如何强大就忍气吞声。正如六花曾经敢以高阶战士水平向西塞大剑师发起挑战,正如小丫头在逐日丘陵兵戟城内单挑巨魔族族长。吞噬磷光甲虫诺伊特拉,结交霜巨人伊米尔,与巨狼芬尼尔平起平坐,独享海妖塞壬的遗骸,最终又被美人鱼斯库拉奉为座上宾。
如果有谁道出这种经历,要么会被视为神经病,要么就会被视为一个言辞拙劣的吟游诗人。六花有足够资本去炫耀、去称颂,但她却还是布姆的胞妹,还是那个整天忙里忙外的小厨娘,还是因惧怕克莉丝汀喋喋不休,而东躲XZ的“逃犯”。
不知不觉,六花已然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此刻身后的炼金城愈发朦胧不清,脚下的道路被草丛覆盖,来往的商队与佣兵团更是再难得一见。
然而六花每每瞧见拉货的驴车,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双胞胎妹妹的那双驴蹄子,而那些咸鱼干,自然会化作姐姐脖颈两侧的鱼鳃。
“好烦呀,为什么克莉丝汀姐姐那天要出手斩杀掉所有人咧,怎么说也该将那个老地精贵族留给我来处决呀。”
“但如果无法释怀,想必又会被哥哥训斥,估计还免不了听教一番克莉丝汀姐姐的长篇大论。”
六花盘膝坐在草地上,一边嘀嘀咕咕的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一边缓缓将目光落到了那些偶尔经过的商队与佣兵团上。
这天,在锈水平原深处,一道娇小的倩影化身为死神,那双短刃宛如嗜血的屠夫,不断收割起方圆百米内的生灵。
飞鸟的血羽飘落,兽群的尸体堆积如山,十几辆马车横七竖八的停滞不动,空气中血腥味道随风四散。
杀戮,一场没有任何理由的杀戮。只不过就算是单纯为了发泄内心的怨气,六花也未曾虐待过那些倒霉蛋。
“心情似乎好一些了呢,但人家还需要再多鲜血安抚。”
“那对人类双胞胎姐妹也是蠢货,就算从小被老地精贵族抚养,即便思想早已退化成了野兽。难道她们俩就没有一丝反抗对方的勇气嘛,难道就始终没想过自己痛苦的根源嘛!”
“只有弱者才会选择妥协,只有弱者才会去左思右想,只有弱者才会畏首畏尾。要么好好活着,要么索性早点死去,怎么样都比委曲求全来得明智。”
“我可从来都没有同情过她们呢,心烦不过是出于没有亲手斩杀那个老地精贵族,而非要替她们报仇雪恨。”
六花犹自说着,随即缓缓起身,而远方隐约可见一脸疾驰的马车。没有任何理由,不过是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她就这么霸占了此地,并且似乎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仿佛要一直持续下去。
小丫头很依赖布姆,因此才会听从对方的建议,才会打从诞生时起,就从未完全释放过天性。但她骨子里是远古凶兽的魂,这种情况在珀耳修斯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那是绝对不可逾越的禁制。
不知从何时起,六花养成了这种习惯,这种独自享受杀戮快感的习惯。布姆虽说早已知晓,二人却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谈,正如六花很少提及那死去的牧师露露,因为对方是布姆的心魔,是布姆始终都无法释怀的梦魇。
午后的阳光一点点变成了橘红色,晚风悄然而至,将空气里的血腥味道吹向远方。而此时六花则正缓缓抽回右手,只见对方是个高阶战士,可他的脖颈正中心处已然被彻底洞穿,再无生还的可能。
“今晚人家不打算回去做什么晚餐了,反正就算失踪一整夜,明天也不过是被哥哥训斥一顿。”
“而在这段时间里,我需要尽快平息怒火,以免因此而给哥哥带来什么麻烦。”
六花坐在树下,一边吃着肉干,一边等待着下一批倒霉鬼。至于这种行为是否会被地精族发现,她从未有任何顾虑。来一个就杀掉一个,小丫头此刻正享受着那种回归本性后的快感,因此就算是地精王降临,她都要用短刃搅碎对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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