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月第五天,距离“寒鸦城事件”爆发的第十五天。天气早已转凉,原本湿润的空气被寒雨取代,漫天阴云似乎将整个世界都压缩得更小更小。
秃鹫堡,帕瓦联邦四大主城之一,因其地理位置的天然优势,因此繁荣程度仅次于王城寒鸦城。
作为鹰爪港与寒鸦城间的中转站,秃鹫堡不可过是最具自由气息的城镇,而也正是因为其喧闹与混乱的特征,也成了需多犯罪者的天堂。
这是一个四人队伍,观其表面皆身着黑色长袍的样子,似乎不过小型佣兵团。但若是仔细观瞧,定然又会将他们视作某个小家族的奔丧队伍。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十个灰色卷发小男孩,左眼被布条缠住,似乎瞎掉了。位于中间的十个年纪大约三十四五岁的美妇人,高傲的气质、和煦且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最后的男子估计不过仆从,这独臂壮汉正用仅存的右臂驮着一口半成品棺材,其内似乎装着一具尸体。
“应该再有几个小时就到秃鹫堡了,哈斯塔收起武器,从现在开始,你仅仅是我的胞弟,一个普通商人家的小孩,来自西塞高庭。”
“珀耳修斯,将六花从棺材里取出来吧,这样子很难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你是我的家仆,而六花则为身患瞌睡之症的贵族小女孩。”
“走吧,咱们现在急需一个落脚之地,一方面是为了给六花个安稳的休息环境,另一方面则需要打探打探寒鸦城那边的消息,也不知道布姆与格洛莉娅现在...”
虽说一行人的主导者是布姆,但无可否认的是,克莉丝汀才是一切重大决定的左右者。只因她远比同伴们更加来得理智,一种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抉择最有利的智慧。
因此在得到布姆格洛莉娅被活捉后,克莉丝汀便决定连夜逃离寒鸦城管制区,并且最终选择了秃鹫堡这个纷纷扰扰的城镇。
她知道布姆与六花灵魂融合的前因后果,因此如今六花虽尚有气息,但却始终昏迷不醒。这也让克莉丝汀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换句话说她猜测布姆此刻的境遇远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严酷,甚至已然濒死,否则六花绝不会昏迷近半个月都没有转醒。
但理智却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自己还有需要庇护的同伴,无论是失魂落魄的珀耳修斯,自责到沉默寡言的哈斯塔,甚至还有生死未卜的格洛莉娅。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位仆从,带着自己逃离微光森林,至死都没有让一滴污血弄脏襁褓。
没有任何回应,哈斯塔仅点了点头,随即将混乱毒藤(弓箭)收进储物袋,又再次摊开了活点地图。珀耳修斯小心将昏迷的六花抱在怀中,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却显得异常坚定。
克莉丝汀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要不再去吵着要去寒鸦城报仇,只要能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那她也没有过多要求。
或许是因为临近鹰爪港的缘故,秃鹫堡内的常住人口数量远比寒鸦城来得更多,而这当中,绝大多部分自然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商队,或亡命天涯的自由佣兵。
如果说奥古大陆被许多学者视为最纯粹的白,那与其对应的所有异族便应该归类为黑。这种理论毫无依据,根本就是摩罗尼尔公国(学者公国)的变相精神统治,借此来抨击旧神,散播“众神”最无私的爱。
但被整个世界所公认的,则是帕瓦联邦的神秘与高压管辖。在世人眼中,帕瓦联邦便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灰,灰得极致、灰得让人难以呼吸。
而秃鹫堡便成了这片灰色中的一点亮斑,只不过隐藏在繁荣之下的,却还是金币与货品的交换。鹰爪港那些渐行渐远桅船带来了财富,却也同时让无数幻象破灭,原来外面的世界更加残忍,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或许这句话便是许多帕瓦联邦人的最真实写照,他们仿佛一只只雏鹰般整天窝在巢穴里胡思乱想,但却又没勇气真的登上驶离鹰爪港的桅船,去外面的世界走上一遭。
“姐姐,这个毛贼该如何处理?”几个小时后,一行四人终于踏入秃鹫堡。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陌生之地的新奇感,也不是寒鸦城早已暗中设伏的追杀者,而是一个将手伸向克莉丝汀的小毛贼。
而之所以哈斯塔会开口询问,并非索性直接斩杀。只因克莉丝汀平日里虽为巅峰强者,但却也不会随便剥夺什么人的性命,即便是一个小贼。
“杀掉吧,今后这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判断。”然而克莉丝汀却懒都懒得去瞧一眼那个小毛贼,直接吩咐哈斯塔出手斩杀。
今时不同往日,己方一行六人中,二者此刻正被囚禁于寒鸦城,一个始终昏迷不醒,另外两个的情况也不好不到哪去。
因此克莉丝汀虽然依旧如往日那般淡定从容,可却也再无瑕将精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秃鹫堡的喧闹声依旧如常,拙劣且诱人的食物香气在空气里弥散。位置偏僻的院门缓缓开启,然而这回却再无同伴们的欢声笑语,只剩下了寒露挂瓦,绿苔满墙。
烛火亮起,虽不及秃鹫堡的万分之一,但却还是维系着希望的余温。熟悉的咖啡入喉,克莉丝汀踱步到六花身旁,开始为对方擦拭身体。
珀耳修斯还是习惯端坐在壁炉旁,只不过这尊雕塑如今却显得很难屏气凝神,那仅存的右臂微微在黑袍下颤抖。
哈斯塔独自守护着院门,混乱毒藤(弓箭)在月光里散发着幽芒。可天空中却再无魂蝶飞舞,只因母虫依旧精神萎靡,尚需时间恢复。
“六花,能听到姐姐的声音吗?如果可以的话,你要尽快苏醒,没有那些可口的菜粥,如今姐姐消瘦了许多呢。”
“但若是感到疲累,那六花也要继续休息。放心吧,只要我还在一天,就绝没让六花受伤的可能。”
“虽然不知道你能否听见,但姐姐还是会每天抽空给你讲讲同伴们的近况。快点醒来吧,否则说不定哪天姐姐就也消失了。”
克莉丝汀说罢将一颗草药丸子塞进六花嘴中,这是她孕灵瓮中最稀少的草药丸子,但却也最是效力强大,至少能保证服用者体内魔力充盈。
做完一切后,克莉丝汀并未翻看她那些古籍,或者说这个习惯早就搁置了半个月。羽毛笔吸满了墨汁,然而帕瓦联邦的地图上却空无一物,似乎克莉丝汀也不知道下一站是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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