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四川北部。
明军选择在山后开阔地带扎营,前山为天然阻隔之地,如有叛军来犯,足有反应回击的空间、时间。
这天,一身甲胄的鲁钦与众将会于大帐,围着一份详细的四川地图,开始分析眼下叛军到了何种地步,又该以何种措施去应对。
鲁钦,字承宇,济南长清人。出生于武将家庭,青年时期袭任父职,以府军卫登武进士。
万历年间,累功加任山西副总兵,天启元年初,提任神机营副将,不久署都督佥事,移保定总兵官,数次击退蒙古骑兵。
自接到朝廷旨意后,鲁钦无一刻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调集了四个省能动的明军七八万,号称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援救四川。
万历三大征,说起来好像挺远,但真正算起来,播州之役也就是十几年前。
朝廷内库告罄,这个鲁钦也知道,平定西南,要尽量速战速决。
针对目前的西南局势,鲁钦先是进行了周密的分析,将整个四川战局分为四局。
第一局,为四月初七至五月中旬,那个时候皇帝旨意还没有到达西南,奢崇明已经在酝酿造反。
在鲁钦看来,朝廷没有及时将叛乱扼杀在摇篮之中,先失一局,成危局。
第二局,为五月中旬至六月十八日。
在这一阶段,如果四川兵备雄厚,完全可以在初期就有效遏制叛军锋芒,等援军进入四川,一举平定。
然而经过多年征调,四川明军总数不及叛军一半。在鲁钦征调完成,挥师南下时,除川东一隅,四川战局已完全倾向于叛军。
围重庆、攻合江,破泸州,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叛军连破二十余州县,死难官员不及其实。
叛军势如破竹,朝廷再失一局,为坏局。
第三局,是六月十八日至八月初。
在这一期间,水西安家尚未反叛,成都、重庆虽然被围,但是都没有陷落。
朝廷方面,鲁钦自云南调集的两万援军已经率先入川,与四川总兵杜文焕所部会合,在第一战击破奢崇明之弟奢安的西线叛军。
这第三局,就是鲁钦与奢崇明博弈的关键。
危局、坏局,第三局若再有失,四川则就成了残局,到了第四局,形势又会天翻地覆。
......
几日前,云南都司张巡、四川总兵杜文焕所部两万余明军刚刚会合,就与奢安西线叛军遭遇。
明军意欲平定西南,叛军则连战连捷、士气正盛,双方随即展开一场大战。
这一战,箭矢横飞,喊声震天,最后奢安被杜文焕、张巡包抄、合围,狼狈逃往三舍堡。
接到消息时,奢崇明正与秦良玉战于川东,秦良玉战术出色,加之白杆兵个个勇悍。
奢崇明虽人数占优,但却深陷泥潭,进退不得。奢安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应付官军追击。
张巡、杜文焕在距三舍堡三里远的西北方扎营,紧靠一座小土岭脚下,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这时,两人就在庙内议事。
“消息问的怎么样,叛军往哪里逃了?”张巡望着回来的哨骑,声音低沉。
“路上见不到一个汉人百姓,土民倒是不少,可他们一见是咱们官军进剿,便是绝口不说一句。”
哨骑也没什么法子,叹气道:“消息没问到,倒是因土民偷袭,折了一个兄弟。”
“这帮土着!”
张巡随即大怒,拿起刀就欲向外走,“我去带兵去屠了前面那个寨,叫他们还敢与朝廷作对!”
“你回来!”杜文焕蹙眉,“屠寨,你小子傻了?”
“你想大军以后寸步难行吗?”
“叛军就是在土民中散播谣言,说我们官军劫掠土寨,如此一做,岂不将当地土民推向了他们?”
“动动脑子,不要意气用事!”
杜文焕毕竟是总兵一级,张巡见他拉都未拉一把,感觉面上无光,站了半晌,也还是冷哼一声坐了回来。
“那您说,该怎么办?”张巡冷笑。
杜文焕好像没听见他话中的嘲讽,只是垂头看着桌上褶皱的地图,道:
“现在看来,奢寅该是进了三舍堡。”
张巡不以为然,“三舍堡四面平原,进了那,莫非这奢寅是蠢猪不成?”
正在商议,前方忽有哨骑回禀。
“禀两位将军,叛军进了三舍堡,但…似乎闹了分歧,其中一股向南去了!”
“哈哈,这可是天助大明!”张巡随即起身,道:“咱们分兵,我去追南路,你去围三舍堡!”
杜文焕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潜意识里,他也知道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气捋不顺,便也没做多想,由他去了。
两万明军探到叛军闹了分歧,也一分为二,各自追去。
阳光明媚,天和日暖,将近万余的明军正在总兵杜文焕的率领下,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浩浩荡荡地向三舍堡进军。
中午时,杜文焕下令部队略作休息,继续前进。
沿途经过了几个汉人村庄,都是空无一人,残垣断壁,让杜文焕心惊肉跳,暗自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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