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签押房。
相比皇帝威严与韵意兼有的西暖阁,同样是在紫禁城中,这里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儒味。
几名阁臣大眼瞪小眼,都没有选择先开腔。
一道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檐,照射入签押房,使得昏昏欲睡的内阁首辅,睁开了略显疲惫的双眼。
“啊——,都来了?”
“今日召诸位同僚来签押房,是议一议尽快选址修建学院的事,都说说吧,在哪儿最好?”
“皇上啊,挺上心的。”
说着,韩爌拿起桌上茶水小呷一口,感受温热的茶水在嘴中回味,然后就眯上眼睛,静静听着余下几位阁臣低声议论。
“唉…”
不知想到什么,韩爌轻轻叹了口气。
早些年头,东林党人众正盈朝时的盛况,如今已不复存在,回想当年内阁,尽是东林党臣,可谓盛极一时。
韩爌虽说处事温和,但毕竟也属东林党人。
看着现在的内阁,乌烟瘴气,个个都对魏阉趋之若鹜,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真正去议什么事。
像是学习佛朗机夷,设立帝国学院这种事。
性格迂腐的韩爌打心眼里是不同意的,但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还可能给全家、九族带来杀身之祸,也就什么都没说。
自己这个首辅,就是东林党臣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既然皇帝主意已定,内阁的几位“阉党”阁臣,就更没什么好说,他们直接绕过该不该设立帝国学院这个议题,跳到在哪选址最好。
“前阵子豪商孙能声言反对朝廷在直隶增收矿税,被东厂抄了家,孙府上下,八十余所房屋,尽成了空地。”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在此处,建立帝国学院。”
东阁大学士魏广微刚说完,便遭到王在晋的反对,他沉吟道:
“孙府不行,这一百多亩地同平常百姓相比是很大,但用来建立帝国学院,这肯定不够。”
顾秉谦蹙眉道:
“一百多亩还不够,要不要,将孙府旁养济院空置一年多的废屋二百余间也算上,这该有快三百亩地了。”
“还是不够…”王在晋仍旧摇头。
“这还不够,那这个帝国学院的规模,到底要多大?”顾秉谦有些不理解,冷笑几声,觉得王在晋是在故意夸大。
在他心里,虽然王在晋深受皇帝器重,但这并不代表他出身东林的事实。
单单出身东林还不算什么,顾秉谦、魏广微作为现在的阉党,曾也是东林的重臣。
最主要是,王在晋位列军机房,现在居然还没有进入阉党的苗头,不知是不是打算再回东林。
就算不回东林,也定是对东林有所感情,不然怎么不和他与魏广微一样,放弃名节,投身魏党。
“多大?”
王在晋望了一眼,轻蔑道:
“亏你还是内阁大学士,是怎么问出如此见识短浅的话来的?”
“陛下设立帝国学院,是因佛朗机夷于今年二月先建立了帝国学院,有感而发。”
“眼下又要分成文、武两院,武院初衷更是要让天下武官尽数深造,这规模小了,行吗?”
“王在晋,同列朝班,讲话怎么如此粗糙?”
顾秉谦早在东林时期,就是王在晋只能仰望的重臣,虽说投入魏党,却也比他先一年入阁,被这样怼回来,自然心中不甘,颜面扫地。
上头的韩爌望着,心里也是狠狠出了口气。
这阉党的人,虽说都是为了讨好魏阉而聚到一起,但现下看来,素质却是参差不齐。
有些人没甚么能力,全靠谄媚上位。
有些人旧有威望,如今名节不保,却就破罐破摔,从前不敢做的事儿,不敢说出去的话,如今倒是信口拈来。
而似王在晋、熊廷弼这般,满心满意只为皇帝做事的,无论东林还是阉党,都瞧他们不起。
如果日后没有皇帝庇佑,可想而知,他们二人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咳咳——”韩爌适时宜地轻咳两声,问道:
“议得怎么样了?”
顾秉谦抬头,也是不得不给这位内阁首辅、东林唯一牌面一点面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王在晋快人快语,倒是没放心上,拱手道:
“阁老,在下有一策,可满足帝国学院当今之基本,即便日后扩建,也足以容纳天下顶尖学子。”
“哦——?快讲!”韩爌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二百年前,成祖皇帝敕造北京城,于东城区修筑十王府,供未成年的王爷就藩前居住。”
“神宗皇帝时,这十王府尚能发挥其本职作用,但时至今日,十王府中只有瑞王、惠王、桂王居住。”
“十王府占地极广,仅是一载所需的维护耗费,少则数十万两,这还没有算上负责十王府维护的专设有司官吏。”
“当今陛下有一弟,去年封信王,可速令余者三王从速就藩,留一王府为信王成年后居住,其余九王府,当可裁撤,为帝国学院修筑所用。”
“裁撤冗员,拆除九王府的原料,也可就地用于修筑帝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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