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辽阳城中的广佑寺披上晚霞,熊廷弼身穿甲胄走出寺庙,极目四望,发现西天红火一片,默然而走。
寺庙外等待的督标营亲兵们见辽东经略一言不发,也没有新的命令,互相对望一眼,紧随其后。
翌日,雄鸡报晓。
“呜——”
守卫辽阳的明军惊恐地听见,城北响起后金军进军的号角声。
这些被特意安排在城头的老弱病残们岂有见过这般阵仗的,纷纷是惊恐万分,有人甚至趴在城头,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后金军马队,神情恍惚间将刀枪掉落在了城下。
一名标兵接到城头的消息,连滚带爬地闯进总督府。
“报——!”
“不好了台台,呃…”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是当场愣住。
时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正端坐于正堂之上,依旧穿着昨晚上那身盔甲,静静望着这名标兵,淡淡道:
“是奴兵来了吧。”
标兵愣了片刻,随即猛地点头,道:
“台台,来的是伪金二贝勒阿敏,还有镶黄旗的汉军、女真军队,足有两万余人!”
话音刚落,总督府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曹文诏风风火火地进来,道:
“总督,阿敏在北门叫阵,让我出去跟他会会吧!”
出人意料,向来用兵谨慎的熊廷弼这次同意了,他望向曹文诏与曹变蛟两人,点头道:
“大小曹将军,率本部出北门列阵,与奴军对攻。”
曹文诏虽然不明其意,却也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道:“总督放心,末将定拿下那屠夫阿敏的狗头!”
......
曹文诏走后,回到屋内披甲出征。
自己的部下只有骑兵三千,步军七千,出城列阵想打赢阿敏的正黄旗简直难如登天。
走到中心街时,又听见城北的后金军号角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连同马队行进的蹄声一起,渐渐变得震天动地。
阿敏一手牵着马缰,满脸讥讽地望着城头:
“你们看,城上这些明军守兵望着我八旗铁骑的眼神,还有的竟连兵器都扔了。”
“这样的军队,如何与我大金对抗?”
的确,城头的明军仿佛与往日辽阳久经善战的边军有所不同,他们望着后金军在城下列阵,一时慌了神。
还没等将领下令,就已经有零星的火炮发射出来,轰轰乱放。
阿敏这次是奉了努尔哈赤之令,来探守城明军的虚实,他虽然冲动,但却不傻。
辽阳是熊廷弼所在,曹文诏、曹变蛟,还有大同来的副总兵薛来胤,可以说是猛将如云。
眼下守军展现出来的实力,显然不现实。
正想着,城内忽然一阵击鼓、鸣金声,大批全副武装的明军自辽阳城而出,穿过北门,越过护城河,来到城楼脚下,一字排开。
一明将骑在马上,手持铁枪,直指阿敏:
“贼酋听着,我是你曹文诏爷爷。”
“狗胆识的就放马过来,要是你胆小如鼠,那便速速退去,省的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阿敏没怎么生气,反倒放心了。
他正要下令进攻,一旁正黄旗甲喇额真扎特劝道:
“二贝勒,大汗是叫我们来探听虚实,曹文诏敢这样出来,势必是有所依仗,我们该回禀大汗定夺!”
阿敏看他一眼,冷笑:
“扎特,莫非你是怕了?”
“当年贺世贤也是这样出来与我军对阵,结果如何?”
“大汗正怕辽阳明军龟缩不出,战机稍纵即逝,等你回去禀明大汗再来出兵,明狗们早就退回城中了!”
“我看,是熊廷弼觉得本贝勒只带了正黄旗,自以为能胜我,不让他见识见识我八旗铁骑的厉害,他们还敢更放肆!”
说着,阿敏就不耐烦地一挥手,命人再放号角。
号角一出,后金军大动,女真骑兵上前,重步在后,大军的尾部,则是战斗力最为低下的正黄旗汉军。
“杀!”
曹文诏一骑当先,亲领家丁与骑兵,狠狠同阿敏的正黄旗女真骑兵撞在一起。
刹那间,刀兵相接,杀声震耳。
“天爷啊…!”
城楼那些被临时安排过来的老弱病残看着这一幕,都是一直发抖,更别谈什么下去支援了。
薛来胤缓缓走来,站在这堆老弱病残的中间,看着曹文诏的军队与后金军陷入苦战,却是没有一丁点着急的意思。
明军骑兵与女真骑兵短兵相接,一时残肢乱飞,快马如梭,刀枪相撞,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曹文诏与曹变蛟,一人手中一杆铁枪,另一人手中一口雁翅刀,一前一后,上下乱舞,即便是骁勇善战的女真骑兵也都无法近他们两人周身。
一名牛录额真见曹文诏背后显露空档,赶紧催动坐骑,刚刚上前几步,一转眼就被扫落马下。
阿敏也是一手精钢虎枪,枪路多变,出枪稳准,追赶曹文诏战至一处,两人战马首尾相咬,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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