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出,消息越传越快,数万名看热闹的人,一会儿伸长了脖子向北张望,一会儿又互相大声传告着。
“来了,来了!”
监斩官站起来,望向北方。
街道上渐渐被清开一条通路,后方人群一阵骚乱,但很快就安静下来,只见一队手持砍刀的刽子手自街上而来,很快站在高台上每个人犯的背后。
然后,便是众多衙役护送的囚车,前前后后,足有几十辆。
观看的人群一时拥挤,有对人犯们破口大骂,扔烂菜叶、臭鸡蛋的,也有指手画脚,乱嚷乱叫的。
很多人都在讨论,这里边哪一个是那位东林名士,此回会试的主考官顾大章,谁又是该死的李之令。
“这里头有论罪死几遍也不够的,也有几个倒霉的。”
听百姓谈论,以儿邓笑问:“这群人不是贪赃枉法的人吗,为什么又说他们倒霉?”
闻言,永谢布和宰赛也都转头看过去。
宰赛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会对大明的‘家事’感兴趣,在泰宁的时候,要不是没有那三十万赏银,你还会出兵?”
以儿邓也回以冷笑,无所谓道: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结果就是我还是出兵了。宰赛,你未免管的有些太宽了吧,真把你当明国皇帝的心腹了?”
宰赛呵呵一声,没有作声。
那百姓显然注意力不在这边,就算听见了,怕也听不明白这三位说的出兵不出兵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踮起脚尖,边看边道: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听传闻说,有几个官儿只是跟着附和一番,没有检举揭发而已,本身没落几个钱,只当个顺水人情。”
“没想到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陛下,最后都以知情不报一同正法,你说倒霉不倒霉。”
“搁在往日,这个罪名顶了天也就是个罚俸的罪过。”
这时候,一名担夫问道:“我数了数,怎么囚车比告示上说的少了一辆,那个人呢,放了,还是逃了?”
有那嘴快又想表现的,直接张嘴解释出来。
“没来的是个新科进士,他聪明,不必挨这一刀,落个身首异处,听说关押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撞墙自尽了。”
正这时候,宰塞对接下来砍头的环节失去了兴趣,而且也不愿意在这继续挤,问了永谢布和以儿邓的意见,打算直接去面圣。
据他们估计,这次明国皇帝召见三人觐见,有很大情况是要宣布大事。
好不容易钻出人群,稍微松快一些,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听见后面又是一阵骚动。
宰塞没有去看,永谢布转身看了,然后转过头来大声笑道:
“砍头了,那个东林名士的脑袋已经落地了,连同几个同考官也都是一刀,这明国皇帝年龄虽然不大,行事竟然如此狠辣。”
“了不得,了不得呀!”
听他这话说完,以儿邓还是禁不住转头抬起脚望了一眼,正看见第二批士子的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帮行人百姓见了这等场景不仅不害怕,反而显得如此兴奋。
现在,他更加坚定靠在树下好乘凉的心了。
......
晚膳之后,按照惯例,朱由校去向刘太妃请安。
这天朱由校心情很好,请安后也就多在慈宁宫里多待了一会儿,刘太妃正好也和皇帝说一说近日后宫发生的事儿。
大明朝的后宫,虽然也有争斗,但远不如后世的清宫剧,女人间的争斗达不到那样残忍,而且也实在没什么好争的。
天启一朝的后宫,除了太妃、皇后,也就只有三个妃子和不足十个嫔妾而已,况且朱由校对太妃刘氏极为尊重,对皇后张氏也极为宠爱,这两人的权柄根本无法动摇。
自驱逐客氏,万历皇帝的郑贵妃也被打入冷宫后,这天启一朝的后宫,就更加平静了。
说起来,这还要和张嫣有关。
张嫣小民出身,但非常文静,除非大事,平日也是平易近人,与宫人及妃嫔都关系较好。
再加上刘太妃生性恬淡,不怎么过问后宫,现在这后宫更像是一个大的皇室家庭,众妃嫔每日间做的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是闲聊。
明初定制从平民中遴选秀女入宫,为的就是避免后宫争斗殃及朝廷,甚至于出现外戚篡权,这种事倒真的几乎没发生。
慈宁宫里灯烛辉煌,朱由校正陪刘太妃说话。
热腾腾的茶水使得两人都是谈兴倍增,谈起这段时间后宫里的闲谈趣事,刘太妃如数家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朱由校也是满脸微笑的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做个聆听者。
这时,乾清宫的管事牌子王朝辅不声不响地来到慈宁宫外,见到值守的宫娥,听到悠扬的笛音,问了一声:
“陛下从没有品笛的习惯,还在不在里面?”
宫娥笑了,“瞧公公说的,这次还是陛下主动说要听笛的,刘太妃拦都拦不住呢!”
王朝辅因为是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在内廷中的地位很高,俨然成了所谓的内廷“五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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