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吓得跌倒,那是装的,装出来给人看的。
宣旨的司礼太监前脚刚走,他后脚便爬起来继续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精明。
想了半晌,张维贤沉声道:
“派人去定国公府、镇远候府、阳武候府,在京的诸位勋贵,凡是能叫来的,一起都叫来。”
“就说,这大明,要变天了…”
张维贤看着离开的下人,面色上抑制不住地颤抖,实际上,现在是已经变天了。
兵部还政于五军都督府,这种事他以往也只是奢望过,却没想到,在天启五年成为了现实。
因为历任的兵部尚书,个个职权都是极大,谁会放着到手的权利不要,去交给别人?
何况,天下间的文人向都穿一条裤子,要是谁敢提还政,他的后人,只怕会被后世的读书人们戳一辈子脊梁骨。
提出这事的王洽,实际上也是无可奈何。
自己主理清查卫所屯田,或是还政给五军都督府,这两件事都影响深远。
手心手背都是肉,丢了哪边,都肉疼。
原本历史上兵部逐渐代替五军都督府,行使戎政,这是土木堡之变后发展的轨迹。
而如今还政于五军都督府,这又是兵部职权过大,引起的连锁反应之一。
天启一朝,历经西南之役、辽东之役及科举大案、武力推行新盐法等事件以后,朱由校手中的皇权实际上已经很高。
也就是说,现在掌握天下卫所及军务的兵部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权。
而作为皇帝的朱由校,自然看不惯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职权远超过其余五部的兵部。
自然而然,天启年兵部还政的发生,也就是必然的结果。
这是身为皇帝的朱由校的另一步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也是针对糜烂至今卫所制的一项逼不得已的整改。
其实,景泰一朝,于谦实际掌握的兵部,其权利就已经包括了五军都督府的军队指挥、管理权。
而当时作为皇帝的景泰皇帝,不得不倚靠以于谦为首的文官集团来保住自己的地位。
文官集团势力的扩张,武勋集团的覆没,都使得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转移到兵部的这种事在潜移默化的发生。
夺门之变以后,于谦虽然死了,但从他开始的兵部权力上升并没有停止,文官们依旧在逐渐攫取五军都督府的职权。
武勋集团日益衰微,最终完全丧失对于各地将领升迁,兵员调用、卫所军屯的管辖权。
到如今天启年间,各地的都司卫所任命官员,连呈送五军都督府的步骤都直接省去。
这也就说明,现在这个时候的五军都督府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了,显然早已彻底丧失对武官的选拔、任命权。
至于军队操练和军情声息之事,现在的五军都督府也是无权干预。
操练军队、军情声息等军务,都由各地的巡抚总兵以及他们的下级将领负责。
巡抚的下级将领,正是各地的总兵、参将。
总兵与参将等武官,大都在五军都督府挂衔,但却与之没有上下级关系。
兵情调动、军务处置,现在往往只需要向上级巡抚汇报,再由巡抚报往兵部,五军都督府甚至连知道的意义都不复存在。
一地将领之升迁、调用,就连总兵说话也是不算的,他们只有推荐的权利。
真正一员将领能否得到升迁,或是会不会被突然调往它地,这些都要由武将的上级文官同意,再向京师申报,才能最终决定。
然而,勋贵就一定是可以信任的吗?
明初至今的勋贵,如英国公一系、黔国公一系,这样的忠贞之辈已然不多了。
更多的,是依靠祖上戎马功勋所得到的爵禄,庸碌一生的无能之辈。
这些人就算掌握了实权,也难有什么成效。
所以,朱由校从现在开始就在规划,打算在日后去做和朱元璋同样的事,把勋贵筛一遍。
留下有能耐且听话的,剔除掉那些尸位素餐而且具有不确定性的废物。
而朱由校担忧的点就在这里,除了利用勋贵集团短暂控制五军都督府以外,几乎没有第二种方法能与改革卫所将会到来的反抗抗衡。
对于朱由校的这个想法,就算是老成的张维贤,或许也是没有意识到的。
武勋集团重掌军权这一天的开始,也就代表着他们在走向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最终获利的,只会是朱由校这个做皇帝的。
......
不多时,在京的一些有头有脸的勋贵们都到了。
眼下,勋贵们公认的领袖有两家,第一便是朱由校首推的英国公张家。
第二个,是开国名将徐达的后人,即跟随朱棣上北京的徐氏分支,定国公一系。
剩下一些在京较有名望的勋贵,有武定侯郭培民、泰宁侯陈延祚、镇远侯顾肇迹、西宁侯宋裕德及阳武侯薛濂等二十余家。
这二十余家,各自都掌握着五军都督府的职位,改制后,他们是天然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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