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不亲自下来一趟,很多事情只能是纸上谈兵。
类似成立海军部这种事情,朱由校不真正的来回跑一趟,问问这些当代“专家”们的意见,也很难相信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的。
就连内阁部议,参考性也不高。
问过沈有容这个在海上打了半辈子仗的嘉靖年名将以后,朱由校算是对澎湖一战的情况,还有今后到底该怎么办,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
沈有容请辞,说实话很可惜。
现在陆战上统兵作战的将才有很多,曹变蛟、曹文昭、陈策、黄得功、张万邦、卢象升。
至于帅才,也有不少。
熊廷弼和朱燮元,都是已经名震天下的一方封疆大吏,孙传庭还在培养阶段,从历史上来看,早晚和前两者一样。
至于登莱袁可立,早年就是名气不小,这次更是凭此战而名动天下。
后宫有张嫣和刘太妃,内廷也有以魏忠贤为首的五老阉管着,都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至于文臣,阉党虽然一家独大,好在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权威不低,还能稳住局势。
可是在海上,就是一片的空白了。
可能是嘉靖以来,朝廷对水师不甚重视的原因,导致现在沿海比较有名气的将帅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当年抗倭积累的名气。
福建总兵俞资皂战绩平平,虽然不如其父俞大猷那样闪闪发亮,却也能说是忠君为国,打起仗来不含糊。
除此以外,便是东南海域的两位成名大帅,沈有容和张盘算是能搬到台面上,朱由校放心直接让他们带兵的。
沈有容是三朝抗倭名将,这一点世人皆知,这次年过七旬依然统御舟师与荷兰人作战,堪称典范。
然而今天,他正式告老还乡,朝廷海疆又少一大将。
沈有容走后,登莱水师几乎由莱州总兵张盘一人独撑,其余将领都是毫无名气。
张盘早年是辽东人,全家为建州所戮,自海上逃难到登州,在快要饿死时被袁可立收留。
张盘也是目下唯一一个海陆皆有不小战功的水师将领,以作战悍勇不要命而着称,名震东南,位仅在沈有容之下。
眼下能叫得上名字的水师大将,也就是莱州总兵张盘和福建总兵俞资皂了,还有一个天津总兵贺虎臣,在澎湖之战中大放异彩,但是名声不如前两者响亮。
此外,几乎叫不出第四个人。
郑家倒是人才济济,郑芝龙、郑鸿奎、郑芝虎、郑芝豹,还有仍旧跟随他们的十八芝成员,个个都是海战领兵的好手。
只不过,这些人自成体系,根本不足以当成自己人来用,朱由校对他们还是有所防备。
看来,海战人才的发掘和培养,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在回京前,朱由校还是打算去军器司一趟,听听船匠们的说法,顺便也能表示一下对造船行业的重视。
要知道,皇帝亲自下来巡视船厂,这足以对很多人起到引领作用。
没准因为自己的这次南巡,沉寂一个多世纪的大明造船业就此发达了,这也说不准。
要真的是那样,这次南巡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小的见过皇爷。”
唤做吴晗的造船匠头站在军器司位于山东蓬莱城郊外的厂房中,憨态可掬地行礼。
“起来吧。”朱由校没什么心思关注别的,微一抬手,在厂房中踱步巡视,一边道:
“你是军器司在登莱两地的造船匠头,对造船应当很是了解了?”
吴晗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气,连忙说道:
“算不得什么了解,小的祖上吴业,曾协助建造宝船,一直都是朝廷出使琉球封舟的造船匠头,造船之事,粗通一二。”
所谓封舟,便是正经的两千料巨舰。
只不过封舟每隔多年才建造一次,目的也并不是为了作战和扩充海军军备,只是为了前往周边册封那些小国的国王。
说白了,每隔多年造一艘大船去周围充充门面,表示我们还造得出来,只是养不起成规模的舰队。
吴家是世代建造封舟的匠头,可以说是造船匠家。
朱由校转头道:“你说你的祖上叫做吴业的,给大明建造过宝船,此事是真是假?”
吴晗连忙跪下,诚恳说道:
“小的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小的祖上的确参与过宝船建造,嘉靖年开始作为封舟的匠头,沿袭至今。”
“在这登莱两府,没有比小的吴家为朝廷造船更久的匠户了。”
“那…朕问你,宝船现在可还造得出来?”朱由校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分期待。
吴晗不敢去正视上颜,垂眸说道:
“宝船图纸已多年未有,何况如此贵重之物,朝廷也向都是不许民间私藏…”说着,他连忙又补充道:
“如能有图纸,小的也可尝试建造宝船。”
有图纸还用得上你…
朱由校在心底冷笑一声,面色恢复如常,道:
“罢了,就当朕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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