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受了圣意,连忙躬身离去。
王朝辅紧跟着走进来,挨近了些,问道:“考核都结束了,皇爷怎么不回坤宁宫,内廷的女官徐氏不知从哪寻了个蹴鞠,正和皇长子殿下玩着呢。”
“皇后娘娘也在,皇爷要不要去看看,解解闷?”
“皇后也在?”朱由校脚下有些发痒,倾着身子,面上明显有些意动,蹴鞠,差不多就是明代的足球。
似王朝辅这般皇帝跟前儿的近侍,个个鬼精似的,不等天启皇帝吩咐,便忙也似的道:
“奴婢这就去通禀后宫…”
朱由校正待起身,袖子却无意间扫到御案上,堆积几日的奏疏便哗哗地倾覆下去,跌了满地。
“不必了!”
挨着最近的两名宫娥连忙蹲下来收拾,将奏疏整理好再放到御案上,朱由校方才点起的好容光,又散了去,坐回去道:
“本子一封没看呢,待看罢了本子,朕还要考虑如何在明军中发展线列战术,等会儿吧。”
王朝辅一愣,随即强颜欢笑:“奴婢帮您读吧。”
“嗯。”朱由校对王朝辅念奏疏的本事向来都是很放心,闻言便躺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
那两名宫娥也在王朝辅的授意下,一左一右上前,攥紧娇小的拳头,轻轻捶打朱由校的肩膀。
王朝辅在本子中摸索半晌,寻出一份,喜道:“恭喜陛下,福建喜题捷报一封。”
朱由校仍旧闭着眼睛,眉头轻挑,静静等着。
王朝辅这才继续道:“福建海防游击将军郑芝龙,于本月十二日在澎湖海域,大破海上巨寇刘香所领船队。
我水师将士人人高呼为陛下而战,喊声震天,铜山守御千户郑芝豹等郑氏诸子,人皆登先,海防千户郑芝虎战死。
海寇不敌,慌乱逃窜,郑芝龙趁机率领郑氏船队尾随追击,手刃海寇首领刘香。
此役后,福建海波一举荡平,再无海警。
佛朗机国(西班牙)、朝鲜王国、不列颠国(英国)等十八国驻京师使臣来贺,恭祝大明剿灭群寇,制领远东海域。
臣福建巡抚南居益并福建总兵俞资皂叩首百拜,祈切圣闻!”
“郑芝龙好本事,郑家船队自归顺朝廷以来,在福建海域大小数战,有功于朝。”
朱由校脸上看不见任何得胜之后的喜悦,道:“宣旨,郑芝龙升任福建海防参将,驻金门。”
“追封郑芝虎为锦衣卫千户,他没有子嗣,便荫福亲系最近郑氏一子为锦衣卫百户,令来京北镇抚司任事。”
“郑氏船队立功者,有司核定验功,各往驻地,报朕知道。”
王朝辅听不出皇帝这一番话的含义,他只是在为大明高兴,就连他这个太监都听得出来,郑氏剿灭福建群寇,对大明的意义有多重大。
但是他很不理解,这样天大的好事,皇帝虽然嘴上说着郑氏勇猛,郑芝龙好本事,却为什么看不见丝毫的喜悦。
反而,这一番封赏,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陛下仁德,郑芝龙接了圣旨,必定叩谢京师天恩浩荡,更为国朝立功效死!”王朝辅欣然道。
“朕也希望他能这样想,反倒省事,先不用念了。”朱由校冷哼一声,摆手靠在御座上,道:
“朕乏了,要眯一会,你陪了朕一路,也回去歇歇。”
王朝辅连忙点头,命捶背捏肩的宫娥退出来,轻手轻脚关进了西暖阁的大门。
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照射进入西暖阁中,靠在御座上的朱由校只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睡着时,脑海里还在挂念着未及处理的政务。
于此同时,坤宁宫外。
朱慈燃一脚踩着蹴鞠,志得意满地望向围观的妃嫔们,朝坐在不远处的张嫣显摆说道:
“母后,你看着!”
言罢,他起脚抽射,陈策之子陈应召年岁与皇长子相仿,经常被喊进宫陪玩,这时候正是担当了守门员的角色。
陈应召使尽了全力,飞扑出去,但还是眼睁睁看着蹴鞠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入网中。
他懊恼得双拳捶地,周围却是热切的欢呼声。
“殿下射得好!”
“姐姐,这一脚,真真是精彩极了!”童静儿坐在张嫣身侧,满脸都是惊讶,捂着嘴偷笑。
张嫣庄静地坐在那里,微笑道:
“这个孩子,和他父皇真像,什么都要争个高低,和陈应召比试蹴鞠,和张世泽比试掰手腕,虽然说一直没赢过吧,却从不见放弃。”
童静儿一听这话,忍不住说道:“殿下争强好胜,却从未与淑娥比一比功课,老先生对殿下的功课可是头疼得很呢。”
这时候,蒙古皇妃乌缇娅插嘴说道:“小孩子能有这样的性格,在我们乌齐叶特人看来,必是一位名君。”
话音落地,亭子骤然安静。
余的皇妃们对视几眼,你看看我,我瞅着你,就连童静儿都不吭声了,乌缇娅这个蒙古女人,自打进宫,就很少听见她说话。
何况,大家也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有明以来第一位蒙古皇妃,骨子里还是有些敌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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