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人,量浅,随意就好。”
随着一位主桌的长辈发话,围拢在柳清巍周围的年轻人也都会意过来,纷纷说起话来,一下子好像又重归了喧嚣。
“是我喝多了,莽撞了,大家勿怪,勿怪。”柳清巍收了酒杯,红着脸向周围人致歉,也没人会怪他这个正得意的宴会主角,反而纷纷宽慰他,还有的道“二少爷就是脾气怪”之类的话,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然而,谁都明白,易地而处,又有几个能接受这种轻飘飘的道歉呢
柳清巍的确是莽撞了,还没明白世家的潜规则有的时候并不是伪装无辜就能得好评的。
走在回夏风园的路上,也是远离宴会的路上,那些重新热闹起来的欢笑都被抛在了身后,冷月皎皎,清凌凌的月光带着如水微凉,渐渐地,就感觉到寒风起来,吹透了衣裳。
“咳咳,咳咳”
柳清嵩捂着嘴,低低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整个身子都要跟着抖一下,咳嗽剧烈的时候,不自觉就弓成了一个大虾似的,还年轻的身体,却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格外地弱不禁风。
似乎只是寒风摧折,就能让那所剩不多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这样的身体,莫说男子,就是女子,也少有如此的,尤其这个世界是武道主流,又有天师府那种莫测手段,少有人能这般羸弱不堪。
这还是柳清嵩体内已经储存了足够的元力,又修炼了元神之力,否则,这样的身体,走出去,莫要说被人欺辱,就是擦肩而过,恐怕他就能跟要碰瓷的一样直接倒地给人看。
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虚弱感,朝不保夕的摇摇欲坠之感,都让柳清嵩厌恶,健康的身体,拥有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但失去了,总是更为难过。
这就好像若是一个从出生就没见过阳光的人,和一个见过了花红柳绿又失明的人,两者相较,总是后者更为难以转折。
“可是装什么好人呐,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柳清嵩忍着嗓子中的痒意,一步步走回了夏风园,在门口就碰上了妙枝,对方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提着晃晃悠悠的风灯,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哪里的艳鬼幽魂,不堪清冷,要寻点儿热闹来。
“这是等我”
柳清嵩走过来问了一声,挑眉的样子显得有几分痞气。
妙枝低应了一声,刚才还在张望的人,这会儿勾了头,一段白皙的脖颈从衣领处『露』出来,月『色』之下,好像那静悄悄的水莲花,等着有心人的采撷。
“行了,风大,进去吧,咳咳”
这一句话说着却是再也压不住咳嗽的,那强烈的像是要把胸腹之间所有的生机都吐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连在桌上吃的那点儿东西都忍不住呕了出来。
妙枝见状早早地上来扶人,哪怕柳清嵩已经有意避开,还是有些溅在了她的裙角,她也不退,拿了帕子来给柳清嵩擦嘴,风灯早就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她另一只手还在拍着柳清嵩的后背,希望这样简单的动作能够让他好受些。
心理上大约的确是好受些,身体实在太难受了,就总希望心理上更为好过,柳清嵩吐着还要咳嗽着,那呕吐物恨不得涌到鼻腔里,胃『液』带来的灼烧有些像是辣味儿的反呛,痛苦得人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跟是否修炼过完全没有关系。
生理啊,生理,任何时候,总是个大问题。
柳清嵩没留意妙枝在做什么,夺过她轻擦在自己嘴角的帕子,随意抹了一把,便继续往门里走。
已经在院门口了,院子里还有灯,不多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足够能看清前行的路了。
妙枝慢了一步,捡起地上的风灯,皱着眉看了看上面沾着的东西,又丢在了墙角,照着那小片污浊。
紧跟着柳清嵩进去,几个小丫鬟早早睡了,妙枝里里外外忙着送水拿衣服的,来来回回,带起来的风吹得那屋中的蜡烛都跟着歪了烟火,一会儿东来一会儿西,留在墙面上的影子,也像是捉『迷』藏一样,飘忽不定。
柳清嵩被伺候着洗漱了,他本来也没喝酒,冷酒伤身,也不知有意无意,他发现席上的菜和酒并不那么匹配,这种对正常人来说算是小事,对武者连不适都不会有的相克,对他这具身体,却是个大忌。
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的被忽略了,还是说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研究出中医上的相克来,毕竟这也不是中毒,很难说人人知晓重视。
他也是这些日子吃的多了,加上从原主记忆中了解那种碧泉酿的冷冽,这才明白那些酒水有些不配,其他人么,只看大部分人都吃喝欢畅,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注意。
也是啊,若是一个人习惯了大冬天吃冰淇淋,那他当然不会意识到冬天卖冰淇淋有什么奇怪之处。
武者之中不都是五大三粗的人,却也没几个会在吃食上细心钻营。
柳清嵩暂时放下了这一想,但对柳清巍这人却又多了些想法,本来么,他每次都是个大反派前站小反派炮灰的样子,过程中总也会遇到一些好似命定主角一样的人,他对这些人,要说没有一点儿因为原主而产生的移情怨恨,是不太可能的,他只能克制这种偏见,不要主动投入反派的窠臼之中,去给主角找茬,然后用自己的生命给对方踏脚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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