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县城,汉前将军邓禹的临时居所,一场小型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会议主持者是年轻的前将军邓禹,他今年只有二十四岁,却已官拜大司徒,以定河东之功受封为酂侯,食邑万户,为铜马帝刘秀手下功臣第一。
酂侯是汉初名相萧何的封号,自萧何之后,“酂侯”几乎成为汉代所有文臣的最高荣誉和毕生追求。从这个封号便可以看出,邓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将,他的功绩主要不在于攻城略地。
邓禹是南阳新野人,算是刘秀的同乡。他小时被誉为神童,十三岁就以文学着称。邓禹在长安求学时与刘秀同窗,一见到刘秀就认定他不是凡人,倾心结纳,两个人不仅相交莫逆,而且有姻亲关系,邓禹的叔父邓晨是刘秀的姐夫。因为这多重的关系,更因两人性情相投,刘秀和邓禹一向十分亲密。
更始皇帝即位后招纳贤才,邓禹一直蛰居乡里,始终不肯出山,直到刘秀持节巡行河北,他二话不说,单枪匹马跑去追随,刘秀见到邓禹大喜过望,问他想要做什么官,邓禹回答说不愿做官,只愿随其建功立业,从那之后便一直追随刘秀。
邓禹有识人之明,不仅慧眼认定刘秀这个主人,而且经常举荐人才,提出用人建议,他推荐的人都能胜任本职之事。刘秀十分信任邓禹,不仅信任他的忠心,而且信任他的能力。
邓禹在平定河北的过程中立有军功,刘秀认为他有领军之才,便分手下精兵两万人给他,让邓禹进图河东,两万人虽然看起来不算多,却是真正的精兵,几乎是刘秀手下精锐的半数。
邓禹击败了王匡、成丹等更始大将,略定河东,在当地又征兵数万,率五万人渡河西进,图谋长安。
这次为方面之将,独当一面,对邓禹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皇帝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竟准许他自行选择手下将领。邓禹选的尽是无名之辈,几乎弃用了所有成名大将,从这也可看出他的骄傲自负。
二十余岁便功成名就,身居高位,邓禹意气风发,一心想要再进一步,建立不世之功,名标史册。而他手下的将领也极为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想要随着主将建功立业。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野心勃勃、极具进取心的团队。
王匡、成丹败走,退至长安,邓禹渡河后的主要对手便是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了,公乘歙此时驻兵衙县,手下有十万之众,虽然人数很多,但多是郡兵,战斗力不是很强。但是邓禹依旧担心长安方面会派兵支援,也担心关中的另一支武装力量赤眉军会来搅局。
他担心的事情都变成了现实,确实有一支精兵来支援公乘歙,赤眉军也确实来搅了这个局,但是这两个条件综合之后,却造成一个对他极其有利的局面,长安的更始援军与赤眉军遭遇,双方一场混战,更始军全军覆没。
邓禹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坐山观虎斗,眼看着两万余更始援军覆灭,对方的实力大大削弱,忧的是赤眉军战力如此强悍,使原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临晋赤眉军陡然变得重要起来。
“哈哈,伪汉军与赤眉贼先交上手了!狗咬狗一嘴毛,他们打得再热闹些才好!”军师将军左于很有些兴奋。
祭酒程虑道:“依此战赤眉贼的战力来看,临晋贼兵也不容小觑。”
“那不一样!”左于摆了摆手,“这一战是放牛小子亲自坐阵,他的身边肯定都是贼兵精锐,可临晋的贼兵都是临时征召,能不能上阵都不一定呢!”
“伪帝已带兵到了临晋,为何又匆匆南下?”程虑道:“大司徒,伪帝离开郑县,脱离贼兵老巢独自来到临晋,这事儿多少透着古怪。据说伪帝只愿放牛,不愿为帝,登基后几次逃走,都不成功,这一次北上,或许他也是逃出来的。。。不过如今又回去了,这就有些费解了。”
“也许他不是不愿为帝,而是不愿为无权无势的假皇帝。”邓禹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从未见过有谁会不贪恋权位和富贵,一个没见识的放牛娃陡然身居高位难免会害怕,开始时会逃避,可若是时间久了。。。人的心思会变,刘盆子虽然开始时不愿为帝,可等到他尝过了做皇帝的滋味,便再难回头去放牛了!”
邓禹虽然年轻,却会看人,也很懂人心,这是他的一种天生本领,虽然他只有二十四岁,眼光却像历经世事的老人一样老到。
程虑道:“大司徒所言极是,小皇帝若没有野心,也不会在临晋驻扎重兵。他想必是要坐山观虎斗,看我们双方恶斗,他好从中获利。可没想到他却和公乘歙先斗了一场,反倒让我们看了场热闹。如今衙县和临晋、芮乡都有敌军,我军该如何行事呢?”
邓禹道:“赤眉贼与刘玄在长安鏖战,双方都腾不出手来,我军一定要趁此良机,击破所有当面之敌!”
他站起身,下令道:“军师将军左于率军五千,防备敌军偷袭渡口,保护我军粮道。建威将军邓寻领兵五千向西南进发,监视临晋之敌,如非必要,不必主动与敌接战。军师韩歆率八千河东军驻守夏阳,居中策应。我将亲领精兵出城,与公乘歙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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