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空无一物,正对着门是一面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副白绢,白绢上画着一张图。
那图画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但不知为什么竟然画在昂贵的绢布上,还被恭恭敬敬地挂在了墙上。
屋子里只有这么一件东西,大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地全集中到了这张图上。
官差指着图问道:“高巨人,可看出这是什么东西?”
高老五和李三一道伸了脖子去看,李三说道:“这图画得也太粗糙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块绢,这简直是。。。”
“住口!”没等他再大放厥词,忽然听道官差厉声喝止:“不得妄加评议,此乃当今皇帝陛下亲手所绘,这是圣上亲笔!”
两个人听了,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对着图连磕了几个头。
官差道:“只管磕头作甚?快看一看,这东西能否做出来?”
皇帝亲笔画的图,自当另眼相待,高老五起身仔细端详半晌,说道:“官爷,这是犁,可是这犁辕为什么是弯的呢。”
虽然这图画得拙劣不堪,那犁样子古怪,但依旧看得出是一只耕地用的犁。
这犁与那时普遍使用的长直辕犁不同,犁身短小,犁辕呈现弧形的弯曲,犁上有圆形的犁壁。
高老五看来看去,不知这犁为什么有如此古怪的样子。
他喃喃道:“陛下,陛下怎么画了一副犁图?”
李三在旁边插嘴道:“师傅,听说陛下是放牛出身。。。”
“休得胡说!”官差喝道:“你只说这个,曲辕犁,能不能做出?我可告诉你,如今已有几十个工匠在做此犁,陛下说了,十天之后,他要来百工署,亲自试验曲辕犁,谁做出的犁达到皇帝陛下的标准,赏钱十万!”
“十万?”高老五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当时一个普通农家累死累活,一年的收入也只有一万钱,只要造出这犁,便可得十万钱,那可是一户农家数年的收入!
“十天,紧了点,不过能,能做!”高老五颤颤巍巍地说道:“李三,你快回家去,带上咱们的家伙,咱们这就开做!对了,把小钧也叫来,他虽然不务正业,也能打打下手,十天。。。”
高老五立即动手,用尺在图上量来量去,比照着尺寸下料,一边还不时地嘀咕道:“陛下为何要做这么奇怪的犁呢?”
不多时李三和高钧回来,李三立刻帮着师傅打起了下手,高钧却站在帛图前,只管呆呆地看,半晌也不言语。
高老五骂道:“这孩子,让你来是发呆的吗?不知道帮忙,只顾瞎看什么?快来干活!”
高钧应了一声,脚却像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也不动。
李三笑道:“师傅别管他,小钧又发了呆病了。”
高老五摇头道:“早知不叫他过来,什么也帮不上,真是个废物!唉,我高家祖传的手艺,就要断在我的手里了。”
高钧也不搭话,只顾盯着帛图发呆,他从早看到晚,嘴里念念有辞,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饭也不吃,简直疯魔了似的。直到天色漆黑,墙壁上的图看都看不清楚,他还在那儿呆呆地站着。
高老五到底心疼儿子,来叫他吃饭睡觉,却听高钧喃喃道:“妙啊!这实在是极妙的设计,曲辕,当然比直辕省力,这个犁壁,圆的,可将翻出的土推至两边,减小前进的阻力,这犁,这曲辕的犁,定比直辕犁更快,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终于转过头来,将目光聚焦在父亲脸上,激动地道:“父亲,这犁要是做出来,种起地来又省力又快,这画图之人,真的是天才呀!”
“不过,”他又说道:“此人看似天才,却又像什么都不懂,这辕的尺寸完全不对,这个犁评,结构也不对,要是照这个图做出来,恐怕这犁推都推不动。”
“不要胡说!”高老五低声喝道:“这是皇帝陛下画的图,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被人捉了去!”
高钧道:“可是,这确实画得不对呀!不过基本的结构画出来了,只要再调整下尺寸,修正一些构件,必是一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犁。只是把直辕改成曲辕,受力完全不一样,就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想不到?陛下,陛下真的是天才呀!”
“那是真龙天子,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陛下画出了图,我们只管按尺寸做出来便行了,不要胡乱改动,小心惹祸上身!”
高老五从前做更卒的时候,官府都会指定做成什么样子,若是做错了,肯定是怪罪到更卒的头上,少不得一顿责罚,现在这图明晃晃地在墙上挂着,你不一板一眼地照着做,还要东改西改,做出来不合规矩,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有李三打下手,高老五的曲辕犁进度很快,十天之内完成完全不成问题。高钧在看了两天的帛图之后,终于开始动手了。
他不给父亲帮忙,而是另起炉灶,自已做了起来,被父亲喝斥过多次,高钧只是不听。高老五没有法子,只好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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