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灵昭落进一个怀抱中。
宽阔、熟悉、带着淡淡的禅香。
祝灵昭感觉到扶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有一瞬间收紧。
“你从没有想过,我会来救你,是吗?”
恍惚中,祝灵昭似乎听到那人冰冷的声音。
但祝灵昭的意识都模糊了,被破开的胸口正冒着血,发出潺潺的声响。她看到那张仿若神明般俊美无暇的脸,不由得露出一丝笑。
得救了。
这几乎是她本能就知道的事。
小魅魔下意识地抓住那人一尘不染的白衣,在上面留下刺眼的血痕,小声道:“好痛……”
痛死了。
少女的声音中透着颤抖和虚弱,轻轻软软,就像天边飘着的云。
司烛黎狠狠一梗,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好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
实际上,并非是黑夜降临。
而是无穷无尽的枯枝将整个邬云山脉都笼罩起来。
不断有锋利的长刺从枯枝上生长出来。
枯枝甚至还在膨胀,还在变多。一层又一层地,像是浩瀚的树海,在整个偌大的邬云山脉上空,形成一个恢宏而又狰狞的巨大穹顶。
人在这样的枯枝穹顶面前,是如此渺小。
树林中有修士抬起头来。如果他们能窥得这枯枝穹顶的全貌,也许就会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穹顶,而是一座牢笼。
——它要将踏入邬云山脉的所有人,全都吞噬进去。
而几乎在司烛黎出现的瞬间。
疯剑客和巫长湛就向后撤去。
“你……”巫长湛注视着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无法理解的事情,“你是魔尊?”
狰狞的枯枝在半空中摇摆着。
司烛黎伫立在枯枝之中,他轻轻抱着怀中的少女,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锦衣。听闻此言,他淡淡抬眸看去。
仅一眼。
那鎏金色的眼睛仿若海面上纵横亘古的金轮,高贵凛然、璀璨生辉,灼灼然不可直视。
巫长湛的瞳孔骤缩。
就像他从不把小魅魔放在眼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也从来没有将他放进眼里过。
就好像面对脚边的蝼蚁,这个男人甚至不屑于低头去看他一眼。
那是从九天之上俯视而来的轻蔑和冷漠。
但是。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为什么却要抱着那个卑贱的魅魔?!
巫长湛看到魅魔不断涌出的血沾湿了男人的衣袍,但男人却视而不见。
是视而不见,还是甘之如殆呢?
不过巫长湛并没有机会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下一秒,枯枝蜂拥而上。他试图用符箓抵挡,但这一次,淡金色的符箓却被狂暴的枯枝撕得粉碎。
“啊啊啊——”
巫长湛被枯枝彻底吞噬进去,就连凄厉的惨叫也一同被泯灭于黑暗之中。
“铮——”
一声宝剑的铮鸣。
是疯剑客出剑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将长剑直刺而来。
他的剑的确锐不可当,时机也的确抓得准。
白衣翻飞着,一路上的枯枝被长剑尽数斩断。
司烛黎本来是可以挡开的,但他两手都抱着祝灵昭,而祝灵昭的伤势又不适合他再做太大的动作。
只是微微迟疑了不到万分之一秒。锋利的剑尖就犹如电光火石,已然来到了祝灵昭的面前。
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雪亮的剑光倒映进祝灵昭的眼里,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轰——”
枯枝从侧面拍过来,白衣剑客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一片倒塌的大树里。
横斜的枝干吞没了他的身影,但对于嗜血枯枝来说却称不上是什么阻碍,仿若群蛇般猛扑上去。
祝灵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扯了扯司烛黎的衣服,轻声说道:“放、放过他吧。”
司烛黎皱起眉。
“他……也算是救了我。”祝灵昭说。
阴差阳错中,疯剑客的确是救了祝灵昭的命。要不然,根本等不到司烛黎来,她早就被开膛破肚了。
而且……祝灵昭用昏昏沉沉的脑袋想道:就在刚刚,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疯剑客的剑终究还是顿了一下。
司烛黎冷着脸,垂眸注视着她。那双金眸冰冷得像是埋了一百座雪山。
即使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小魅魔总是能最精准地把握住魔尊大人的心思,她看着男人,用一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语气,小声说道:“好痛……我想回去了。”
司烛黎再次哽了一下。
小小的猫儿就靠在他的怀里,又轻又娇小。那张昳丽的小脸惨白惨白,那双黑亮的眼眸柔柔地看着他,看上去既可怜……又让人生气。
司烛黎冷着脸,将一颗绿果子塞给她。
祝灵昭毫无防备地吃下果子,却发现这一次的果子竟然又变回了以前的超级酸酸果,不仅酸,还苦,还辣。
小魅魔的脸委屈地皱成了包子。
被酸得眼冒金星的小魅魔并没有注意到。
那边白衣剑客从倒塌的树干之间慢慢撑起来,他衣衫破碎,胸口带着自己刚吐出来的血迹。
司烛黎淡而冰冷地看他一眼,却终究没有做什么,抱着祝灵昭转身离去。
徒留白衣剑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噗——”的又吐出一口血来。但他墨黑的眼中平静无波,只慢慢抬起手,擦去唇边的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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