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救我?
为什么你要带走我……却又抛下我?
为什么,当我好不容易相信了那个可笑的“家”,好不容易相信了这一切不是幻觉的时候,你却突然离去了?
如果终究要离去,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烛深深地怨恨着她。
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找到这个少女,一定要狠狠咬住她的脖子,尝到她甘甜的血。
但是,少女再次出现时,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
她担心他,她还为他哭了。
好吧,原谅你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烛就这样想道。
他生硬地伸出手去,擦去少女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低声道:“不要哭。”
别哭了,哭得他好像浑身都在痛。
祝灵昭吸了吸鼻子,少年不安慰还好,但他这样帮她擦泪,有一瞬间,就好像那个强大冷酷的魔尊大人一样。
祝灵昭不得不承认,她想司烛黎了,很想很想。
她以前总想着要到处跑,满世界乱飞,但她好像真的没有和司烛黎分开这么久过。
只有真的分开了,祝灵昭才发现,她好像已经把司烛黎当做是自己最亲密的一部分了。
祝灵昭簌簌掉着眼泪,还不忘像个小豹子一样亮爪子:“到底是谁做的?”
烛凝望着她,黑黝黝的眼眸里好似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意。
“还能有谁?”他回答道,他还有更多难听的话想要说,但对上少女眼泪汪汪的眼睛,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地说,“是司家。”
“司家!”祝灵昭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但目光落到少年几乎是破破烂烂的身体上,就更加愤恨了,“凭什么呀?”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
身形娇小的少女不明白。
但烛却早已知悉那些人的恶意,那是隐藏在他心里很深很深的秘密,平日里,他是决计不可能吐露出一个字。
但不知为何,面对着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烛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黑发少年轻轻摸了摸少女毛茸茸的头发。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祝灵昭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来看他。
这还用问?他不是烛吗?
“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容不下我。”烛淡淡地笑了笑,月光落在他苍白却又清隽的眉宇间。
然后,他嘶声说道:“因为,我本就是不容于世的杂种。”
祝灵昭攸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但是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挡住了祝灵昭打抱不平的话。
“你知道吗?”烛那双鸦羽般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我生来就有记忆,我记得,我是出生在皇宫里的。”
祝灵昭一愣。
万年之后,的确有传闻说魔尊大人曾是景国的皇子。
但在看到烛这么凄凄惨惨地被司家欺负时,祝灵昭就以为那只是误传了。
“我是皇后的私生子。”烛说道,丝毫不在乎他抖出了怎样的辛秘。
烛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准确地说,我是皇后与先皇生下来的孩子。”
景国是这个时代最为强盛的国家,是修士的国度,幅员辽阔,万国来朝。
而作为景国的皇室,自然也世世代代把持着修真的资源,飞升之人不在少数。
修士岁月漫长,先皇即使退位后,也依然是年轻人的模样。
他停留在皇宫里坐等飞升。
而那时候,年轻的帝王刚刚继位。
谁也不知道皇后和先皇到底如何发生这一切的,但烛最大的错误,就是任由皇后如何想要除掉这个腹中的胎儿,他依旧生命力顽强地降生了。
他生来带有原罪。
因为修士检查血脉的方法有太多太多了。
在烛记忆的一开始,就是他的生母在一片混乱中,冷眼将他扔在了冬日冰冷的池塘里。
是因为国师说,烛的天赋实在是太过罕见珍贵,死去有些太可惜了,他才得以苟延残喘。
烛是在皇宫中变本加厉的虐待与折磨中长大的。
而在先皇飞升之后,整个皇宫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容忍他的存在。
于是,皇后就干脆将他扔到了本家里。
皇后是司家长女,整个司家自然以她唯首是瞻。
司家不会刻意杀烛,却也不在意他的死活,将他视作卑贱的奴仆那般凌辱虐待。
司家里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烛的来历,只以为他是个哪个旁支的孩子。
可谁也不曾想到,烛生而知之。
所以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皇宫里度过了最初的几年,还记得自己的身世。
听完少年平静无波的讲述。
祝灵昭惊呆了。
所以,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司烛黎真的是景国的皇子。
而且,祝灵昭还知道那些烛不曾知道的事。
国师留他性命,不是因为他的天赋罕见,死去了可惜,而是因为他是作为“根牲”的最佳人选。
而所有人虐待他,不是因为他是带有原罪的孩子,而是为了让他的痛苦和绝望更好地转化为神树大人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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