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歹有了指路的。
祝灵昭怀着这样的疑惑,化为一只小黑猫,轻盈地越过高高的宫墙,进入了现在景国的皇宫——御仙宫。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色。
朱红的漆柱,白玉做成的地面。
这御仙宫里相比起万年之后,装饰得更加华丽。
清澈的池塘里养的不是鲤鱼,而是灵力纯净的银灵鱼;花园里种的也不是菜,而是姹紫嫣红的花卉。
小小的黑猫从主殿的窗子底下轻轻溜过,这里没有那棵茁壮的小桃树,取而代之的,是景国帝王最喜欢的牡丹花丛。
大朵大朵鲜艳的牡丹花在微风中摇曳,摇落了芬芳的花粉。
祝灵昭摇晃着小猫尾巴,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整个宫殿中与万年之后最大的不同之处。仟仟尛哾
就是在主殿前,那棵粗壮的大树。
在万年之后,这棵参天巨树是枯萎的,枝干嶙峋。
而此时,那密密麻麻的叶子就像是撑开的大伞,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御仙宫。
阳光穿过叶片间的缝隙落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斑。
祝灵昭能感觉到,她的大祭司魏曲就在大树下面。
这就是那间制造出一个个“根牲”的地宫吗?
再坚固的结界,都阻挡不住祝灵昭。
小小的黑猫身形一晃,便瞬移到了地底之下,那间昏暗空旷的地宫之中。
只一眼,祝灵昭就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间地宫就像是她曾经在回忆中见过的那样。
大树的根须纠结着从地宫顶端垂落下来,仿佛一棵倒悬的枯树。
那密密麻麻的根须中,正紧紧包裹着一个人。
或者说,那也许曾经是“一个人”。
深褐色的根须已经完全覆盖了“那个人”的皮肤,只能从树根处隆起的形状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人形。
——这正是这个时期供给神树大人的“根牲”。
而魏曲,则被干枯的树根捆住手脚,绑在最底下。
只有丝缕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根,从遥远的地面上落下来。
整个昏暗的地宫里空旷,寂静,阴冷。
再无一丝生命的迹象。
祝灵昭恢复人形,走到了魏曲的面前,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魏曲的额前,探查出他的情况:“魏曲?”
还好魏曲只是身受重伤,却还有气在,也没有伤及根基。
祝灵昭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的余光中就瞥见在魏曲身旁稍微靠下的位置,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略显稚嫩清秀的面庞,大概是十三四岁少年的模样。
但此刻,他的脸色像墙灰那样惨白干瘦,他瞌着眼,一动不动,眼皮下明显凹陷下去,失去了填充物。
他赫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是……半夏?!”祝灵昭惊诧道。
这是她曾经在玉河镇外救过的采药郎,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景国皇宫里?
而且他的模样……
祝灵昭亲眼看到,小少年的四肢被树根深深扎进去,已经与嶙峋的树枝融为一体。
他了无生机地垂着脑袋,就像是坏掉的小木偶。
他的整个后脑都是敞开的,那里面并不见血,只有纠缠成一团的树根宛如蛇一般蠕动着。
似乎是察觉到祝灵昭的视线。
那缓缓蠕动的树根缩回了少年郎的后脑,就像是把那里当成了漆黑的蛇窟。
祝灵昭内心一阵作呕。
半夏显然已经化成了树根的养分。
而从他浑身惨不忍睹的伤痕来看,他活着时显然遭受了可怖的对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灵昭骇然。
“咳、咳……”
就在这时,魏曲挣扎着清醒过来,他浑浊无神的眼睛对上了祝灵昭的视线。
这一刻,就像是阳光乍然照进了黑暗。
魏曲猛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震惊之色。
树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重重叠叠地缠绕上他的身体。
魏曲拼命挣扎着,向着祝灵昭张开了嘴。
祝灵昭看到,他大张的嘴巴里血肉模糊,像是所有的牙齿都被活生生拔掉了。
“河、河神……大人……快……”
魏曲大睁的眼睛死死注视着她,吃力地蠕动嘴唇,说出了含糊的话语。
“快……快跑!!!”
他话音未落。
“铮——”
只听一声长剑出鞘的铮鸣骤然划破地宫中的昏暗。
伴随着冰冷的杀气,那雪亮的剑锋从地宫的密道里袭来,直指祝灵昭的后心。
祝灵昭侧过身,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拈上那柄长剑。
锋利的剑刃没有伤她分毫。
祝灵昭微微使力,将那柄长剑震成几段。
破碎的剑刃四相飞射。
磅礴的神力将来人震飞出去,重重撞在地宫的墙壁上。
“偷袭?”祝灵昭冷冷地看着那人。
那滚落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看着像是皇宫里的影卫。
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顶着来自神明暴怒的威压,他却无知无惧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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