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进耳朵并不舒服,但赵长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不算错。
不过他似乎还想再深入这个话题:“愚蠢是人类的主流,这也并不是说,人类的愚蠢是不可原谅的。事实上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我们假设,1000年以后的人类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现在的我们肯定蠢的不能再蠢,就像我们现在看1000年以前的人一样。1000年前的人,不管他们在争论什么问题,不管他们的观点如何,比如近代的农民反抗领主的租税,比如古代的战争,放在我们今天看那都是愚蠢的……所以愚蠢是主流,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改正各种错误的历史,当然,也是不断重复错误的历史。”
赵长启尴尬的耸了耸肩:“看来应该让你来教历史,这观点肯定火。”
“你觉得很悲观?”
“额……肯定是不够和谐吧,你这种想法,等于是拿一个不存在的绝对真理来苛责所有人。”
“我说过了,愚蠢是人类的主流。既然犯蠢是人类不可缺少,甚至持续进步的动力之源,那指出这一点,怎么能叫苛责呢?应该是实事求是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喜欢被人说自己犯错误吧,也没人愿意承认。”
“意识到这一点却又不愿意接受,这也是人类愚蠢的表现形式之一。”
“……”赵长启无语,仔细想了想,突然奇怪道,”本来我们不是讨论我的调查问卷吗?”
“哈哈,”那个声音笑,“你继续。”
赵长启的意思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就是一条,最“客观”的通过设计问题,来搜集研究对象的一些信息,主要关注的应该是离散度比较高,信息量也比较高的那方面。
就相当于一群盲人摸象,他要搜集的信息不是那些共性信息——比如大象的皮肤很粗,很厚,很大,身体温暖等等……而是更关注不同部位的那些区分信息,比如腿很粗,鼻子很长,耳朵很大等等,这样他就可能通过这些信息的组合来组合出一个接近大象的形象。具体到这个调查问卷上来,他要搜集的并不是“他”的那些共性信息——目前知道的一些共性信息有很多,比如他的语言具备高度智能,他的知识量庞杂,他的性格表现一致,他喜欢引导人们互动,他喜欢跟人互动,他能理解并劝人尝试很多的行为……
而离散信息相对而言就隐蔽的多了,也正是赵长启此次设计问题的着重点:他拒绝回答关于他自己的问题;他拒绝透露关于科学技术方面的细节;他拒绝在大型正规考试中为实验者作弊;他拒绝通过赌博帮助绝症患者;他拒绝阅读色情小说;他拒绝接受实验者的见面请求;他拒绝和实验者发生感情联系——不管是明确的朋友,恋人,甚至仅仅是笔友;他拒绝透露自己的联系方式……
通常我们了解一个人,往往是通过“他都做过哪些事”来完成一个判断,但在“他”身上,这一点就不太适用了,因为“他”太大了,他一天做的事,比所有人一年还多,如果天天研究这些细节,就像瞎子面对面前的那头大象,光靠瞎子的两只手摸索,已经很难摸出一个整体轮廓。那与其这样,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研究对象,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找出他行为的边界,这样反而容易得到更准确的判断。
而那些他“拒绝”的事情,恐怕就是最好的边界判断。
这个概念赵长启也是今天白天刚刚有点感悟,自己琢磨出来的。跟谁都没讲过,本来也打算瞒着“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从嘴边跑出来了。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点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来自己的研究对象就是他了。虽然赵长启觉得他应该不会介意,但要是介意了呢?
介意又怎么样?能把自己给吃了?赵长启给自己壮胆。
“监听员,记录。”他说话了。
“什么?”赵长启没听清楚,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这这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赵长启,抬头看看夜空吧,今晚的星星也很漂亮,”几乎就是在他说下这句话的同时,千里之外,韩怀谦的耳机里,也同步出现了同样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对我都很感兴趣,赵长启你是出于人对未知的好奇天性,其他正在听的人,你们则是出于人对未知的恐惧戒备。我表现的并不像月亮星星那般明亮耀眼,恐怕在你们看来,我还是更像蜘蛛毒蛇,让人害怕的成分更多一些。”
赵长启:“谁,还有谁在听?”
韩怀谦:“什么月亮星星,监听组,马上把之前的监听记录调出来,赶紧!”
“我不反对你们研究我,可以很坦白的承认,就在你们研究我的同时,我也在研究你们。我们对彼此都是陌生的,需要增加一些了解,这很正常,这个实验本身的目的就在于此。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注意到,你们对我的研究进度要比我想象中慢的太多,这对我不是一件好事,真的,在我对人类已经有了清晰直观了解的时候,你们对我还是一无所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交流是一种双方的行为,单方面的了解不足以称之为交流,也许你们也从来没有期望和我进行过交流,你们只是企图研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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