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血腥味未散,唐婉眼前谢昀亭的身影逐渐模糊。
随后脚跟一轻,失去了支撑。
“你怎么了?”谢昀亭的声音依旧温润,不慌不忙。
却抬手,扶住了险些晕倒的少女。
男人微凉的指尖,触到唐婉的手心。
亲密接触的不适,让少女恢复了意识。
强行站直后,她寻了手边的栏杆倚住,在沁脾的荷香中,呼吸逐渐均匀。
琉璃站在廊上,焦急地用余光瞥过来。
程锦无动于衷,是因为相信皇上能照顾好贵妃。
站在远处的引路宫女,目光不忍离开亭子里两个红色身影。
男的矜贵清雅,女的窈窕妩媚。
一个凭风而立,一个倚栏颔首。
任世间三千美景,不如此时亭中一撇。
谢昀亭看着唐婉轻拭掉唇角的血迹。
语气加重了温和,亦加重了不羁,
“你觉着,我是昏君倒也无所谓。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劝你安分些。
在宫里享好荣华富贵,不要自作聪明。”
唐婉脸颊浮上温柔乖巧的笑,翘睫压下又卷起,绛唇微启,
“我要是不呢?”
少女巴不得被男人治点什么罪,最好能灭个九族。
不该死的已经都死了,余下的反正都该杀。
“那朕,”男人脸上的温润如玉忽然消失殆尽,薄唇勾起时,带着一丝邪魅,
“就让人去陵州,把将军府给拆了。”
少女秀眉一皱,狗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竟然点在她的死穴上。
谢昀亭意犹未尽似的向前一步,用清润磁性的嗓音,说出威胁的话,
“朕如果再卑鄙一点,还会以你是甄氏血亲之名,
彻查这些年你的一切往来。”
他说着,望了一眼程锦身边的琉璃,
“包括跟你形影不离的那个女侍卫。
所以……”
他又向前一步,清冷面颊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
“你最好给朕乖一点。”
唐婉脑中,刚存好昏君温文尔雅假慈悲的印象。
没过多久,就又变成邪魅不羁可恶难缠的模样。
他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少女回旋余地。
像个窥探人心的恶魔,了然人心中最脆弱的部位。
少女美目一滞,随后恢复温婉笑容,
“将军府乃先帝敕造,关海案朝廷已明令不提。
皇上拆府又治罪,不怕被人骂么?”
男人翩翩玉貌,极其正经地说出无赖的话,
“反正朕是昏君,又有什么可怕的。”
唐婉被噎得一时语塞。
果然人不要脸的时候,都趋近于无敌。
无论天子,还是庶民。
既如此,只能先应下他的话,再从长计议。
少女美目弯下,笑得百媚俱生。
她颔首行了个极其端正的礼,学着男人刚刚的威胁,
“我天生阴险恶毒,必然做不好贤妃。
还请皇上别怕祸乱后宫才是。”
谢昀亭轻笑转身,并不在意似的看向湖中的粉荷,
“总比祸乱天下好!”
唐婉美目流转,最终看向男人轮廓分明的面颊。
今天的狗皇帝,似乎跟平时很不一样。
只是,他还不知道,若她真甘愿沦落宫中,也只为了祸乱天下。
……
两日内,唐府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原本在朝官员瞧不上当年谪贬出京的。
平乱党也基本与唐弘无交集。
谁料,皇上一道封妃圣旨,差点让唐家府门被踏破。
朝堂上势不两立的人,也都能在唐府凑场子说上几句话。
场面一片热闹和谐。
唐弘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优待,满朝文武忽然都捧着他说话,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唯独不足的地方就是,府里的主母一病不起,长女也精神不振。
来的宾客吃食茶水,迎来送往安排得实在是不周到。
还好都是来拉关系道喜的,也没人挑这些有的没的。
毕竟,能有个地方站就不错了。
听见外头这么热闹,待在屋里的林晚月披着头发往外张望。
刚推开一半屋门,就被门口的下人拦回去。
老爷特地交代过,夫人重疾未愈,不宜见客。
可在阴暗的屋子里,她只能面对着苦涩的药碗。
她的得力助手陈氏,也被派到庄子上。
外边都是因为唐婉封妃前来道贺的人。
林晚月忽然想起来什么,拍着门大喊,
“来人啊,快告诉老爷,不能让那丫头进宫啊。
那丫头杀过人,她是杀人犯。”
她可是亲口说过,是她杀了柳青。
如果现在把她抓起来,严刑逼供,一定能查到她杀死柳青的证据。
那样的话,皇上就不会让她进宫了。
他还会回头找雪儿,一定会。
那天他看见帐中的雪儿,明明是笑了的。
都是唐婉那丫头做的手脚,都是她。
想到这,林晚月企图把门撞开,大声喊,
“皇上明明看上的是我的雪儿,都是唐婉设计陷害我们母女,才让皇上改变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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