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鹅卵石子路渐渐走进花丛中去,林氏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婆子留在原地。
林氏与温卿儿渐渐走远,见隔的距离不短了,林氏这才开口问道:“下午在你祖母那说什么刘员外,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平日里你可不爱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
林氏也不说旁的,就笑着看温卿儿。
在林氏促狭的眼光下,温卿儿招架不住,只好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是大姐姐打了贴身丫鬟绿蓉,人快叫折磨的不行了。大姐姐只要心里不爽利便对身边的丫鬟们动手,下人们都敢怒不敢言的。
再是做奴婢的人也是自个儿老子娘辛苦拉扯大的,有错须罚,有功当赏,这才是主家该做的。”
“女儿想着若是叫外人知晓了,或是真的要了人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女儿还是懂的,这坏的不只是大姐姐的名声,咱温府也是要受牵连的。翻了年大哥哥二哥哥就要春闱了,总不能这时候叫名声拖了后腿。”
说完又解释一句:“祖母不喜我们姐妹三人离了心,我也不好直说,免得祖母觉得我搬弄是非。”
林氏轻拂温卿儿的头发,满脸欣慰道:“卿儿长大了,想事儿也周全了,再过一阵子都能帮母亲管家了。”
而后又一改往日的温和端庄,恨恨道:“她梅霜雪把想把自个儿儿女养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可她休想连累我的孩子!”气的攥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
按理说林氏身为正室夫人,执掌着一府中馈又出了嫡子嫡女,手腕也了得,任凭那姨娘兴风作浪也逃不出林氏的五指山,林氏大可不必理会,毕竟哪户人家还没个作妖的妾?
若是成天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平白便宜了那些个狐媚子。
可梅姨娘跟别家的不同,这梅霜雪是祖母冯氏的亲外甥女,当年冯府一双姐妹花亲密非常、形影不离。
及笄后,姐姐大冯氏嫁入温府,妹妹小冯氏则是嫁给了梅府的梅大公子,不久就跟着一同去登州赴任了,自此一别再难相见。
可谁成想,这一别便是一世,六年任满回京,梅大公子欢天喜地带妻女回京。
来时梅雨一路下个不停,行至山脚,只听见呼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头顶传来,抬头一看,梅大公子霎时面如白纸,山上有巨石滑落!
眼见着到了跟前来不及驾车躲避,只得用身躯护住妻女,小冯氏自知凶多吉少,当下强忍泪水发狠般的将怀中尚小的梅霜雪远远地抛出车外。
砰地一声,梅霜雪落在路面上,身上只是有些擦伤,而巨石撞上的瞬间马车便不见了踪影,车中的父母也只留下了一片刺眼温热的鲜血。
大冯氏在京中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小小的梅霜雪和妹妹与妹夫的死讯。
梅霜雪自然由梅家二房养着,可二房一心觉着是梅霜雪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这会儿又该克二房了,因此并不待见她。
明明是长房的嫡亲姑娘,过得连丫鬟还不如,干一天活才能讨些残羹剩饭,小小年纪就学会察言观色地过日子。
大冯氏听说了此事去梅府大闹了一场,将梅霜雪带回了温府,天可怜见的,六岁的梅霜雪还没四岁的温玉高呢!
大冯氏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心想这孩子既然到了自己跟前,定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自此梅霜雪在温府住下,千娇万宠着与温氏兄妹一同长大。
少年少女们模样性情都不差,自然是日久生情。梅霜雪自以为以大冯氏的疼爱和温兆真的自幼情谊就能当温府的正房夫人了,可大冯氏却给儿子求了金陵林家的女儿做正妻。
梅霜雪不由得心生怨怼,更加坚定嫁给表哥的心思,表面上却是不显,平日里还像往常那样一口一个“姨母”亲热地叫着。
大冯氏也以为梅霜雪歇了心思,准备着给她相看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将外甥女嫁出去。
可谁承想,她竟在林氏进门第二日设计温兆真与她同了房,大冯氏气极也是没法子,只得将梅霜雪抬了做姨娘,林氏心里更委屈,自个还是新嫁娘就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林氏再怎么好脾气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温兆真自知此事委屈了林氏,因此行为言语上对林氏颇为袒护,也不愿意见梅姨娘了。
梅姨娘心里也不着急,趁林氏不在,倚着温兆真一哭一闹,温兆真也就心软了。过了几年又出了一双儿女,温兆真也就忘了梅姨娘做的那档子事了。
可谁忘了林氏也不会忘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梅姨娘做的一桩桩上不得台面的事太多了,就连祖母大冯氏也颇有些不齿,碍于故去妹妹的情面上不去理会罢了。
话回当前
林氏吐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又拉着温卿儿仔仔细细的问了些旁的,见天色暗了下来,这才拉着女儿的手送回了玉芙苑。
看着温卿儿娇小的背影,林氏暗自下决心,一定给女儿好好相看亲事,万不能人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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