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睛里尽是担忧,宁远盯着看,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被对方的认真所慑,抿嘴没有说话。
宁致撞了时机,却没打算就这么轻巧放过他。
“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被允许。”
“再有下次,就等着挨揍,知道吗?”
“知道。”宁远闷着答了声,又去摸腕间的珠子。
宁致冷着脸给他拍开,“这就是串普通的珠子,别看了。”
这种耳提面命式的规劝就是为了要达到洗脑式的效果。宁致见人乖乖点头,知道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他俯身过去关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便立刻停了。
下一秒,几米开外的地方,却传来了敲门声。
既然有水声作为掩护,那么被外面听到的几率便很小了。宁致心里清楚,但心下却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门开了,出现在面前的是方媛。她朝身后退了一步,又指了指大厅那边,“宁队,家属在找你,好像是同意尸检了。”
她的脸有些发白,宁远便试探着问了。
“没事,就是一直在看视频,忍不住吐了一次。”方媛答了一句,便伸手示意他们先走,匆匆背过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后续的流程反而是容易了很多。宁远拿到了苗苗父母的签字,几乎是立刻便到了负一层的病理学实验室。
解剖辅助和法医辅警已经到了,方媛怯怯地站在一边,看见宁远进来,便匆匆打招呼示意。当然,她脸上挂着的笑意,任凭是谁都能感觉到勉强。
这是每个法医都必经的难关,只有直面才能越过。宁远一向是这么认为的,每当旁人好奇问及也会这么回答。
但现在见这小师妹惨白的脸,他清楚这种激励只会起到反作用,便轻拍她的肩安慰,又朝着其他二人指了指,示意大家都在。
“我保证尽量不拖大家的后腿。”方媛举了举右手,又很快缩了缩脖子。她这番动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宁远明知道她还是拿不准,倒也点点头,开了录像和录音的设备。
尸体已经经过解冻和清洗,就躺在解剖台上,四周尽是白光,被不锈钢的台子一照,更添了几分刺冷。
孩子的身上盖着件白大褂,由此遮住了大半的身子。方媛还在一边愣着,被解剖辅助捅了一肘子,悻悻地把白大褂拿开了。
没了遮挡,这具小身子便一览无余了。
宁远和辅警在一边观察尸僵和尸斑的时候,方媛还能强装镇定地撑着。等拍照固定完毕,宁远拿起解剖刀的第一刻起,她便忍不住去捂嘴,头也紧跟着偏到了一边。
平日里怎么嬉笑打闹都不为过,但这是在工作,还是这么严肃的场合。辅助小哥看了宁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担心他生气,又捅了方媛一肘子。
虽然全程都没有一个字,但方媛很清楚对方的用意。她又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转了过来。
她脸上还挂着泪,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打在尸体的腿上。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尸僵开始缓解,而尸斑已完全固定,在皮下相应的位置有一片的紫红色。她的泪淌成了小河,此时此刻,就在那块紫红色的旁边。
这对死者是种极大的不尊重,方媛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擦,然而眼泪却像是开了闸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解剖辅助和辅警都没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我们这行就是这样,除了面对和忘记你别无选择。”
宁远冷着声音给她解释,却没看她。一边说话,一边拿起解剖刀,比到死者脖子的部位。
然后,自下巴下面正中的部位开始,沿中沿线切开,一直到趾骨联合。皮肤、皮下脂肪、肌肉便一并被切开了。
登时,解剖台上便是一片的鲜血淋漓。
即便之前已经看过数次录像,但这种活生生的可怕场景发生在眼前时,方媛产生的第一想法还是逃离,她擦了眼泪,下意识地迈出第一步。
还未走开,便被旁边的辅警踩住了脚,紧接着解剖辅助伸手扭过她的头。
被两个人这样钳制,若是能动才是奇迹。方媛苦笑一下,把护目镜重新戴好,连同它一起按回去的,还有汹涌的呕意。
宁远自开始工作便没再说话。他穿着一次性的手术衣,整个头部都被手术帽、口罩和护目镜给挡住了。
方媛对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是懊恼至极,她小心翼翼去看,只看到了他眼中的冷光。
不知道是事实,还是她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幻觉,亦或者只是被灯光照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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