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杨和致静通电话,她说,“我交男朋友了。”
致静听见了,在电话那边嚷嚷,“妈,妈,快来,我姐交新男朋友了。”
然后苏杨就听见提提踏踏的一阵磨蹭,“阿杨找男朋友了?哪里的人?他好吗?”
“人挺好的,北城的。”苏杨莞尔。
“姐你喜欢他吗?多喜欢?”
“他,”苏杨斟酌到,“挺招人喜欢的。”挺招人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吧。
过了五一,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毒辣辣的太阳整天在天上挂着。苏杨觉得自己该去练车了。
前天中午苏杨正在午睡,就被嗡嗡的手机震动给吵醒了,她郁郁的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驾校那个圆滚滚的老教练,就嗷嗷的叫了起来,“告诉他,章苏杨你再不来练车,就不用来了。
苏杨听了那教练半是讥讽半是认真的语气,掰扯着手指头算了算,她报名已经两个年头了,总共就三年,她要是再不去学就真的考不出来了。
再去练车前苏杨觉得自己要告诉陆容肃一声,毕竟他们的队伍是固定的,她不能长期在线了,势必要再找个人代替自己的位置。
那天晚上,她和容肃打完游戏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听听对方咕咕作响的肚子,再摸摸憋憋的口袋,然后就蹲在校门口的路边摊吃了一碗酸辣粉。
等到一碗粉见了底,苏杨抓起陆容肃的胳膊擦了擦嘴巴,然后从牛仔裤的兜里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面值为十元的人民币。
“肃肃,这碗酸辣粉我请你吧,就当是我离队前,给你的礼物。
明天我就要去练车了,以后就不能和你组队了。等你有了新队友,可不能忘了请你吃了酸辣粉的旧队友。”
容肃歪着头瞄了一眼,低垂着眉眼叨叨的的小姑娘,又瞅了瞅胳膊上的油印子,弯眉笑道。
“那我等你考出证来再打好了,要是换个新队友,他不用我胳膊擦嘴巴多不好。反正都已经满级了,我不急于这一时,他们应该也不急。”
苏杨借着昏黄的路灯,模模糊糊的勉强能够瞧见少年脸上的神色。
少年一脸的平静,在夜色里显得意外的柔和。
苏杨瞧着他的模样,有些恍惚。记得多年前,有一个少年也总是这副神情,平静又无所谓的样子里,掩藏了数不尽的柔和。只是容肃的眼里,少了他的倨傲和几分漫不经心的炽热。
陆容肃把那张皱皱巴巴的人民币,又放回到她的手里,自己拿起手机走到老板那微信支付去了。
卖买酸辣粉的大叔,笑眯眯得瞧着这个漂亮小伙子道,“这次还是一碗?”
陆容肃笑眯眯的扫码转账。
“每回都是一碗,还都让小姑娘吃了,我看你也吃不太饱。下次要两碗,叔给你打折。”
大叔一遍把网兜里的粉盛到碗里,一遍和陆容肃搭着话。大锅里腾腾上升的热气把脸熏得蒸红,像极了没剥皮的鸡蛋壳。
陆容肃听着大叔豪气的模样,笑呵呵的应承着。
其实大叔不知道,他喜欢的吃的不是酸辣粉,而是两人在一个飘着热辣辣的红油里争几根粉的时光。那时候他感觉,两人挨得比任何时候都近。
所以尽管他吃不了辣,尽管他可以微信支付,他还是每次只要一碗辣辣的酸辣粉。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苏杨已经回过神来倚着灯杆消消乐了。两人像往常一样牵着手去对面小店买杯柠檬水,然后回学校。
苏杨练车的前几日里,容肃总会插空给她送点吃的,每次去送吃的苏杨都是蹲在马路牙子上瞧别人倒车。
容肃瞧着她那焉了吧唧的样子,觉得要一次考出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等过了端午容肃考完初级,也报了名。虽然学的晚,但他上手极快,练了一个下午,就想开了大半辈子车的一样。这当然不是苏杨这种小菜鸟能比的,更让他惹火的是老教练总爱那她这个反面例子和容肃这个老手比。这下苏杨更烦躁了,以前只有在驾校听老教练嘶吼,现在走个路也能听见容肃给她念叨要点。
那天下午两个人从驾校练车完乘公交车回去的路上,很意外的遇到了一个苏杨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的人。
苏杨刚上车就一眼看见了,坐在后排穿着白T恤的恣扬。
尽管他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苏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那份清傲,总是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做惯了小鸡仔的苏杨当然很熟悉。
他对她点头示意,她对他抿唇微笑。
苏杨跟着容肃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回头看他。
她一直自诩为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姑娘,可是每次她的潇洒,在他面前都那么得不值一提。她的情不自禁让她的潇洒无地自容。
下车前,她还是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她告诉自己,她不是想念他,她只是怀念那段旧时光。
容肃很容易的注意到了那个少年,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刚刚车停的一瞬间,他透过窗子看他们时的冷漠与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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