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正从外面回来,抢过了裴氏的鸡毛掸子,拎小鸡一般拎起面儿,对裴氏道:“娘,她惹您生气,我去教训她。”
裴氏发狠道:“打死这个小贱人。”
面儿哭得很绝望,她想,让他打死她吧,她就不难受了。
司徒清正抓起面儿带到了自己房间,一会儿便传来了面儿歇斯底里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裴氏也不是对面儿完全没感情,便道:“打几下就行,别打坏了。”
然而媒人哼了一声,裴氏就不敢做声了。
但是司徒清正屋里的动静一点儿都没小,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裴氏忙喊家里唯一的小丫鬟去看看,司徒清正却从自己屋里出来,直接锁上了门。
他叫来自己的书童,嘱咐几句,给了他一角银子,书童蹬蹬蹬地跑出去。
他大步走到裴氏屋里,从袖中掏出一方沾着血迹的白帕放到桌上,眼神决绝:“娘,我今日和面儿圆房了。”
媒人拍案而起,裴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至于为什么别人会知道司徒家的这些事,就是书童和那一角银子的功劳。
苏清欢听了这个故事,简直神清气爽,禁欲系男主和温软小童养媳,啧啧,可以脑补出来一出大戏。
原来你是这样的司徒大人!
“锦奴,”她歪着头道,“司徒清正这样,会不会为人诟病?婚姻大事,忤逆了母亲……”
世子道:“并不会。他夫人原本就是童养媳,名义上早就是他的妻子了,不算忤逆;而且这事情传出去了,都称赞他贫贱不移,不弃糟糠之妻。就连知州大人都得称赞他一声,让人送来厚礼,但是他内里怎么想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苏清欢大笑:“司徒清正这个腹黑闷骚的男人!”
司徒夫人日子再难过,身边有这个真心爱她、为她筹谋的男人,也不会煎熬。
司徒家。
裴氏听说布庄的人来送布,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布送到了儿子的院子,明明说三匹半,结果儿媳妇才拿来了一匹半。
“说,另外两匹布呢!”裴氏让人把司徒夫人叫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准备把这些东西贴补给你娘家!别忘了,你姓司徒,你是司徒家的人!”
司徒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做声。相公跟她说过,在母亲面前,凡事往他身上推就行,可是她不舍得。即使知道裴氏不可能骂司徒清正,她也不想说他不好。
她的娘家在千里之外,怎么能贪墨东西贴补娘家?
她被卖到司徒家的时候才几岁,对于娘家有多少感情?还是相公找到了她的家人,妥善安置了他们,逢年过节都请人送礼去,所有东西都是他安排的。
相公对她真好。司徒夫人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翘起。
裴氏见她不回答,抓起手中的茶盏就摔了过去。
茶盏落在司徒夫人身前,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打湿了她的衣裙,茶叶也被粘到了她的前襟和裙子上。
她眼圈里噙着泪,垂头不敢辩驳,也不敢伸手去收拾自己。
裴氏扔出去就后悔了,见没有砸到司徒夫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若真是打到了她,儿子回来会不高兴的。但是她想到这点,怒火更甚,骂得更难听。
“你又怎么惹娘生气了?”司徒清正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面色不虞。
司徒夫人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得到了救赎,但是她依然害怕他,嗫嚅着道:“都是我不好。”
“一会儿伯林和仲同从书院回来,见到你这幅样子,你这做母亲的还有什么颜面!”司徒骂道,“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滚回房间跪着,明日就收拾东西回京,别在家里气娘。”
司徒夫人松了口气,冲裴氏磕了个头才出去。
裴氏忙道:“儿啊,不是说好了再住几日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她也顾不上再责难司徒夫人了,反而替她开解:“她从小就蠢笨,倒是没什么坏心眼,罚过我也就不生气了。你在京中多年,我想你啊!”
司徒清正看着屋里的陈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裴氏身后有丫鬟婆子照顾,淡淡地道:“儿子无能,不能接娘去居住。我们在京中赁房居住,房屋窄小,比从前家中居住的屋子还不足……冬天冷,夏天闷热,不敢让娘受累。”
裴氏是去过京城的,所以知道他没说谎。
她实在不想再去体验又窄又闷的破房子了,讪讪道:“你为官这么多年,俸禄不够买处大房子吗?”
司徒清正冷声道:“京城米贵,居大不易;而且儿子的俸禄,一大半都给了您……”
裴氏顿时不做声。
司徒清正又道:“儿子孝顺母亲,天经地义;家里有田地,我每每也往回捎银子,所以请娘一定谨言慎行,不能收别人东西。儿子得皇上隆恩,获封‘清正’二字,本已愧不敢当,战战兢兢,唯恐有愧于皇恩。若是名声被毁,儿子就一头撞死,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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