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妈一夜未眠,她担心少爷,自打少爷出生以来每晚都是由邢妈搂着睡,已经形成了习惯,旁边没了娃,她总是睡不实。
她天刚蒙蒙亮就起床,着急忙慌地向婉清小院走去,她实在是太担心小少爷了,她一夜像着魔了一样,耳边始终响着小少爷的哭声,虽然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可她还是每每惊醒,
坐了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她知道这也许是做梦,因为现实中小少爷连哭都是不会的。
邢妈是王家的老老妈子了,不算中孚,王家十个小姐,她伺候大六个,属于劳苦功高的人物,在下人中也是最受尊敬的,哪位小姐回家省亲出了给自己亲生娘代份礼物,一定也给邢妈带份礼物,都要去看望看望她。
五位夫人她挨个伺候过四位,就算三夫人那样难伺候的主,对邢妈也是很赞叹的,邢妈除了偷偷摸摸往家偷些吃食和小物件外这一毛病外,干活还是没得挑的,最是心细麻利,她不怕苦不怕脏,是王家大院公认的料理家务的好手。
虽然她伺候了王家五六位小姐,可她对小少爷是最有感情也是最上心的,视如己出,她是这个院子除了王老爷外,最疼爱小少爷的,有时甚至比王老爷还有过无不及,她这份喜爱是发自内心的,不管小少爷是哭嚎的阶段还是现在呆傻阶段,她都没有烦过,而且小少爷越是有恙,他越是心疼。
邢妈本来是这院子中的老好人,跟这院子中的所有人关系都很好,可是因为有些人背后议论小少爷,说些小少爷的坏话,只要让她听见,必定要跟那人好好争论一番,哪怕挣得面红耳赤,哪怕挣得破口大骂她都义无反顾,这样以来她得罪了好多人,可她却不以为然,在她眼里只要小少爷好就好。
来到婉清院门口,邢妈看见院门还关得紧紧的,她趴着门缝往里边看,只见屋里都黑黑的,这个时辰应该都没起床呢,她贴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半天,没听见屋里有哭声,她提着的心方才落下,这说明小少爷没有哭闹。
可她一下又紧张了,因为昨天她离开时小少爷正趴在地上呢,难道现在还趴着呢?这要冰出毛病的啊。
邢妈一想到这急火攻心,她抬手就要敲门,可是扬起的手又缓缓地放下了,因为她想起婉清昨天的话了,也是啊,既然把娃交给了婉清,她就没权利事无巨细的经管了,况且王老爷提前也交代她了,一切要听婉清的,这证明老爷也是信任婉清的,因为她带小少爷去三夫人和大夫人那边时,老爷可是嘱咐她要防着她俩的。
邢妈不便也不敢打扰婉清了,只能等着了,她靠墙根坐下,抬头看看天,天还没亮透,月牙儿还挂在半空,她感到时间真是难熬。
“邢妈,邢妈...”突然一阵呼喊声惊醒了邢妈。
邢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一个人正喊着自己,她仔细一看原来是绣娘,只见她手里端着夜壶,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呢。
“我的娘来,咋还睡着了哩。”邢妈自言自语道。
她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为情。
“邢妈,你昨晚就是在这睡觉啦?”绣娘问道。
“没没,刚来,天亮时才过来的,谁知道咋还打瞌睡了,真是该死。”邢妈自责道。
“你咋不叫门啊?”绣娘问道。
“我看屋里没亮灯,怕打扰你们,就没叫门,也没来多久。”邢妈回答道,她尽量掩饰着尴尬。
“在这睡觉多冷,小心着凉。”绣娘关心道。
“没啥,没啥,只是打了个盹,不打紧。”邢妈轻描淡写道。
虽然这样说,可邢妈还是打了个寒颤,现在已经过了伏天,早晚还是有些凉的,她把手伸进袖筒,发现两个胳膊都是凉凉的。
她初来这边,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里是个全新的环境,虽然她与邢妈相熟,可跟婉清却陌生,虽然婉清来王家大院已经十多年了,可一直在这个院子独居,从来也没出去过,生活起居的物资是绣娘领取的,邢妈这些个下人没事也不过这边来,都大概知道婉清跟老爷的个中恩怨,所以都尽量远离,都是为了少惹麻烦,况且都知道柳婉清是个大才女,她们这些个粗人不敢跟她交流,真的是话不投机的。
“你进去吧,进屋暖和暖和。”绣娘说道。
“柳小姐起床了吗?”邢妈问道。
“早就起来了,她天天打坐,五更就起来了,天天如此。”绣娘回答道。
“小少爷咋样?”邢妈急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西屋睡,小少爷一直在小姐屋里。”绣娘回答道。
“那好,我去看看,你忙吧。”邢妈说着急匆匆走进院子,向中间屋走去。
邢妈进了屋,只见婉清坐在梳妆台正梳妆呢,她在镜子里看见邢妈进来,没有说话,继续梳妆。
邢妈向西看,只见小少爷正站着呢,还是在昨天摔倒的那个地方。
“少爷,你,你咋还在这站着啊?”邢妈呼喊道,眼泪刷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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