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国皇帝不愿成为棋子,更不想沦为弃子,便用尽一切的去争去抢,其他皇子自然也一样。
能够保证他们不再受到“被送走”这件事威胁的只有坐上那把龙椅,而龙椅只得一把,最终的胜利者也唯有一人。
故而争储之战端的是腥风血雨,不管是母家势大,占尽上风的皇子,还是母家势弱,毫无胜算的皇子,到了最后皆是无所不用其极。
下毒,暗杀,对稚子下手,勾搭对方的妻妾等等,凡是能为己方增加胜算的手段,都可以用上。
争急眼的皇子们彼此憎恨,彼此厌恶,却又莫名的惺惺相惜,到底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孟国皇帝以为他是怨恨父皇,怨恨孟国的历代祖宗的,若非先祖无能,若非父皇无德,何至于叫一众皇室血脉都活得如此胆颤心惊?
同为小国,甚至孟国在众多小国中还算得上是实力比较强的那个,怎么孟国皇室就要挣扎得这般的没有尊严?
大国尚未做些什么,孟国皇室便上赶着送人送礼,生怕大国有一丝不满,生怕自己献不到媚?
心中有怨的孟国皇帝这个时候已经能把真实的自我伪装得很好了,人前人后从未露出过破绽,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赤诚坦荡”的形象。
而后,他渐渐地成了父皇眼中可靠的皇子,开始在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势力的协助下崭露头角,稳住了地位。
终于在他的精心设计下,父皇动了册立他为太子的心,而他却在一次巧合中看到了父皇藏于人后的真面目。
那是父皇又送走了一个公主于御花园饮酒作乐的晚上,他装作关心父皇的样子,凑到了父皇身前,却看到了父皇含笑的脸上藏着的一丝悲哀。
但他并未在意,认为父皇不过是做做样子,好歹让人瞧着舒服些,真的欢天喜地的送走疼爱的女儿,恐怕就失了人性了。
见父皇醉意上头,他适时的提出扶对方去散散酒气,将对方带到了湖心亭,想趁此机会拉近父子关系。
却不料父皇竟然哭了,一边无声的流泪,一边怨恨上天的不公,非要将自己投生到孟国来。
孟国皇帝睁大眼睛,不敢出声,只呆呆的看着父皇发泄情绪,原来,每送走一个公主,或一个皇子时,父皇的心都像是刀割一般的难受。
身为帝王,却要像青楼里的老鸨一样不断地给“贵客”介绍楼里最好的货色,这对父皇来说,又怎么不是奇耻大辱?
然而再如何的憋屈,怨恨,自责,麻木,最终只能藏在心底,不能现于人前,省得再叫人多看一场笑话。
不知何时,孟国皇帝和父皇坐在了一起,父子俩难得这么的亲密,但氛围却不是想象中的温馨和乐,而是无言的悲伤。
许是醉意朦胧,许是压抑太久难得宣泄一回,父皇竟郑重的握住了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不,一定要做这个天下最强的皇帝,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需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孟国委屈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翻身的时候,只希望江山到了他手上,能够摆脱“四处献媚”的阴影,彻底摘掉皇室频繁“送货”的耻辱。
看着被父皇紧紧握住的手,看着对方眼里的不甘与渴望,孟国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他的野心也在那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执意要做足可叫天下闻之色变的强者,不再让孟国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但登位后的天下局势却叫孟国皇帝热切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时机尚未成熟,他必须忍耐,必须继续讨好旻国等大国。
于是,曾发誓绝不会让孟国再向他国献媚的他死死地闭上了眼,送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公主,以稳定孟国和各国的联系。
唯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了解父皇当时的心情,唯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明白身处其中是怎样的如履薄冰,万般无奈。
尤其是在看清了孟国和旻国这类大国的差距之后,孟国皇帝才懂历代祖宗非是胆小怯懦,而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妥协。
而他对权力的追逐也变得疯魔起来,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变法成功后,他看到了孟国强盛的希望,南衣又恰逢时机的来到他身边,叫他万分的激动,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灭掉言国是他的一次发泄,更是一次试探,凭此,压抑了许久的欲念终究爆发,孟国皇帝不但要做一统天下的霸主,还要做千古难出其一的帝王。
身处低位时,孟国皇帝想的是努力往上爬,身处高位后,想的便是保证权势的不变,在此基础上一直向上,永不回头。
人心难测,是被牺牲的一方时,他恨怒难平,不甘心沦陷,成为让别人牺牲的一方时,他却又忘了曾经的挣扎,不许视为棋子的人有半点反抗。
看他回答李小寂的问题时的态度便知道了,他视天下为棋盘,人人皆可利用,拿来做他登位的垫脚石。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他根本不想理会,一旦在意了,便会动摇心意,绊住他的脚步,再让他回到最悲哀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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