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言语,车上车下的两人只是目光交汇,表面上好似风平浪静,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雄晓宇明白,其下定然暗藏着刀光剑影。
从水平高度上来说,夏长风目光相对较低,但却是完完全全的俯视姿态。
而站立雨中的舒城,则是被压制的一方,虽是不甘、不愿,却只得无力屈从。
好似感受到舒城近乎悲愤的心情,冰雨下得更密了,头发粘连缩起,衣衫湿透,车外的两人尽显狼狈。
相比于车上的夏长风,他们好似乞丐一般。
雨水流淌于脸上,不免入眼,那种酸涩、不适,让人情不自禁挤眼闭眼,但舒城好像对此熟视无睹,双眼睁开如平时一般直视着夏长风。
如同坚守阵地的最后一个士兵,舒城此时的心态大抵就是这这般,虽然明知最后会失守,还是直起胸膛。
而在这之中,还混杂着大量的愧疚,那是对夏婉姝的愧疚。
从他决定妥协之际,他就成了失信之人,之前对夏婉姝所有的承诺都成了空话。
而造成这一切,他眼中的这位,可是有着莫大的功劳。
这番对视并未持续很长时间,但于舒城来说,却是犹如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吃力、憋屈,承受着重逾泰山的压力。
墨色的车远去,车窗降下,夏长风的身影也是不见,这番相遇有着刻意的味道,可说是对舒城的一次蔑视,亦可说是最后的警告。
这个过程里,雄晓宇一直扶着舒城,既是关心,也是一种支持。
在夏长风乘坐的车在视野中完全消失之时,他明显感受到舒城的身子软了一下,若不是他及时扶住,怕是又要跪在地上了。
“你没事吧?耗子。”加了些力气,雄晓宇关心地询问。
“没事,我们回去吧。”舒城摆了摆手,向来好强的他,这时没有挣开雄晓宇。
如此,全身是水的两人就这么回到了红车旁边,随后驱车离开了此地。
没有一丝悬念,薛冰凝的这辆车要好好大洗一番了。
……
“婉姝姐,你真的不回家吗?”此时的薛冰琪认真驾驶着,目光直盯前方,嘴上却是明显惋惜着询问。
就在方才,旁侧的夏婉姝向他说了一个决定,说是不要开进她家,让薛冰琪自己进去就好,而她则是另有去处。
不仅如此,也不会在家住宿。
听到这些,薛冰琪自是想到了上车之前夏婉姝曾经说过的话,她租了一间公寓,本是欲与舒城共住的,却不想发生了变故。
如此这般,他与夏婉姝共处同一屋檐下的美好愿景,仅持续了短短一天便就此胎死腹中,着实让人神伤。
“冰琪你说什么呢,那可是我家啊,怎么会不回呢?”用打趣的语气这般反问,夏婉姝接着转口道:“可最近一段时间,我还是想一个人待着。”
她说出后面这番话,情绪明显有着些许低落。
“好吧……”薛冰琪虽想安慰一番,可最终也只是化为一个点头,这是尊重夏婉姝想法的考量。
“我妈妈那边,这段时间就拜托冰琪你了,好好陪陪她,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夏婉姝接着托付。
“放心吧,婉姝姐,我会当好伯母的开心果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雄晓宇微笑着回应,如果不是开车,相信他会大力拍着自己胸脯保证。
“谢谢你冰琪,此时有你在,真好。”夏婉姝如此说着,目光渐趋望向窗外。
听到这般赞叹的致谢之语,薛冰琪心中简直爆发了开心的大火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而此时的夏婉姝,便是另外一种心态了,就如外面的冰雨天气一般阴郁。
她脑中回想的一幕幕,正是舒城决绝的背影,还有那让人痛彻心扉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怀中紧紧搂着的包里,有着一封书信,正是舒城留给她的,她自然是一早便看了,不然也不会在舒城提出分手之时那般镇静。
可是她强迫自己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由此,她要求舒城亲口说出,而即便如此,她仍然让自己不相信。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夏婉姝情愿这般,也只能这般。
对于她来说,这事情很是突然,而造成现今局势的原因,她自也瞬即想到了根源。
有着这个目的,且有能力让舒城提出分手的人,她只想到了一人,便是她的父亲。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夏长风能够答应救出舒城而欢喜,在收到舒城即将被释放的消息时,她还感叹父亲效率之快。
可就这么富有戏剧性,上天为你打开了一扇窗,却也关了你一扇门。
她发现,自己还是对父亲有太多的奢望了。
她感谢父亲,感谢他救出了舒城,让舒城不再受那关押之苦,同时也怨父亲,怨父亲借此逼迫舒城离开了她。
她不恨父亲,只恨自己,恨自己只能求助他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而持有这种心态的,从来就不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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