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大召皇室素来毫不着调的荒唐性,太子册封与迎娶太子妃并作一天举行。
经毡席,踏青庐,团扇遮住美人娇面。
太子妃明面上说是永德侯陈硕未出阁的三女,实则是思玄教的圣女。
只是从嫁入东宫开始,便不可再担圣女之位。
听闻此讯的百姓纷纷咋舌。如今妖乱天下,大召国的凡人中,传说只有思玄教有降妖的本事。
眼下南良王即了东宫之位,还娶了这么一位太子妃,大召真的要变成妖的天下了。
从永德侯府中被迎出来的,并非真正的太子妃,前来迎亲的,也并非真正的太子。
文武百官对此早已习惯——毕竟,太子曾是南良王的时候,这样荒唐地“迎娶”妃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据说思玄教圣女有天人之资,又因圣女之名,必然使人多了一分遐想。
又据说,从昨晚开始,乾欢殿就紧闭着门。
自然,谁也没有看见,永德侯府催妆礼之前,一骑快马掀起扬尘,直往思玄台而去。
而另一骑,更加高大健壮,上面骑着一个少年,带着一名女子。
……
“驾!”司马粼一手握缰绳,一手持鞭,双脚轻点马腹,“关关,要不你算算,迎亲礼结束之前,我们能回宫吗?”
“你还没说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回宫?”关关苦笑不得。
昨天夜里,司马粼突然从窗户跳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他又变成了阿顾的样子。
他说今天的大婚是个幌子,只是走个过场,实际有一件重要的事,他必须带她去办。
“渭山上,有神仙,”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带你去看一个老神仙。”
一大早天还未亮,两人同乘一骑,已经快到渭山脚下。
关关很怀疑,老神仙起来了没有。
总之,这两天尽是离奇的事,她鬼使神差地成了太子妃,甚至来不及细想,司马粼的乾欢殿内,为何有思玄教传信用的密章。
“喂,”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只是半妖?”
“你说的话,有一句可信的吗?”她没有底气地反问。
“我真的是皇子,我父亲是皇帝,母亲是妖。”
“所以……你为了你母亲,要毁了大召国?”
“我母亲早就不在了,”他说,“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关关。”
“……你是说我吗?”
他轻抽马臀,一边道:“从昨晚开始,你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了。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激我。”
她没有回答。他说的没错,从昨晚开始,在她心里,他并不是对她有害之人。
很奇怪,司马粼身上有某种东西,令她觉得熟悉。
她之所以口是心非,乃是因为,觉得他有太多秘密,而自己……
似乎只是这些秘密当中的一枚棋子。
比如这匆匆忙忙的大婚,自己都不需要参与。
司马粼说,只需要让天下人相信,思玄教的圣女已入乾欢殿为妃。
“快到了,”他说,“你相信世上有神仙吗?”
“相不相信的,待会见了就知道了。那个神仙叫什么?”
“不知道,不过你得叫我阿顾,”他笑了,“我师父和你一样,不肯跟我说自己的名字。”
“你师父?”
“是啊,那个神仙,我管他叫师父。只是,他喜欢清净,不喜欢管外界的事。”
……
渭山并算不得很高,山里却藏着一个秘密。
半山腰的石阶上,有特别陡的几节。这几节石阶中,又有一块很特别,向外延伸开去,石头连着一株老树的树根。
司马粼领着关关,在这棵老树周围绕了三圈,又等了许久,才看见那老树的树洞中飞出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奇了,”关关想,“大白天哪来的萤火虫?果然妖邪。”
“跟着它,”司马粼道,“这是萤火童子。”
萤火童子。
关关觉得奇怪,这几个字,自己好像也梦见过一般。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仿佛司马粼给她梦中的景象取名叫“幻川”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熟悉感。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熟悉感,才有了令她烦恼的,对眼前这个妖邪之人的信任。
“我说过,我师父是仙人。仙人住的地方……不便让外人知道。所以每只萤火童子带的路都不一样。”司马粼得意地道。
“每只?不一样?难道这山中还有几条路不成?”
“我试过自己上山找师父,是不成的,怎么也找不到,”司马粼道,“仙人嘛,他不想让凡人找到时,凡人自然是找不到他们的。”
也是。
关关想起小时候自己梦里常出现的那两位年轻的仙人。她问过很多遍,要去哪里找他们。他们也回答过,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可是往往一觉醒来,除了两人的样子,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喂,司马粼。”
“在外面叫我阿顾,”他赶紧阻止了她,又补充道,“在宫里,我不介意你叫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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