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夜枭铺天盖地落在扫鱼渡的屋檐上,发出默然而且古怪的叫声,目光冰冷,高高在上俯瞰着众生。
它们追逐着空气中弥漫的亡者之气和血腥味,不肯离开。
整个扫鱼渡一片昏暗。
张涌带着宋不到从外面回来,正想骂宋不到竟然不知道钟离清被换了出去,就看到眼前不断掉落又消失的灰黑色羽毛。
宋不到打了个哆嗦:“老大,里面那个不会是......疯了吧。”
张涌让他赶紧滚蛋,自己小心翼翼挪了进去。
到处都是鲜血。
血泊之中还残留着鲜红色的碎肉,地面上到处都是灵物出没过的危险痕迹。
屋子里原本还活着的那些孩子,现在已经全部被吞噬。
“咔嚓”一声,角落里传来一声巨响,是一个孩子被灵物抓在手中,折成了两半。
白骨从孩子身体中穿出来,血雾飞溅。
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随后连带着孩子的尸骨一起消失不见。
万澜宗面色阴郁,乌云罩顶,坐在槐树下,脸上还带着点可疑的淤青。
他那张娃娃脸,板的和死人没什么两样,肩膀上蹲满了夜枭,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气息。
张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冒着危险问一问。
不料他还没开口,万澜宗已经先看了过来:“将计划提前。”
张涌眉头微皱:“为什么?不是中元节吗?”
万澜宗满脸戾气:“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张涌一时摸不着头脑,感觉人的感情过于复杂,他实在没办法理解。
“可是时间提前,我们的效果会差很多,中元节的时候,不管是藏在哪里的人都躲不掉的。”
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两个人依旧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天。
大年三十很快到来。
苏勉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订一大桌年夜饭,招待了同样无家可归的贺神、顾北奇、钟离清。
“钟离清”还没被释放,但是这段时间饱受灵物骚扰的人,已经启奏皇帝,请求重建解密司。
和宋遇所料不差,只有他们自己痛了,他们才会开始敬畏某些东西。
三更过后,五更来临之时,开始爆竹山响,从街头一直响到街尾,小孩的叫声不绝于耳。
宋遇端着碗饺子蹲在门口吃,边吃边看炮仗火花。
今年这个年,街上还没乱葬岗热闹。
皇帝要建摘星楼,一刻也不能等,所有工匠都不允许回家,大年三十也得干活。
上面的人发了话,下面的人当然要办,只不过办的很宽松。
乱葬岗的人出不去,但是外面的人可以进去啊。
于是凡是家在汴京城内的工人,都举家到乱葬岗过年去了。
此时此刻,高高耸起的摘星楼下,也是一派热闹,炮仗声音比城里都大。
从前连人烟都少有的州西瓦子,如今成了整个汴京最热闹的地方。
宋遇一边看一边吃,其他四人在里面打牌,都打的十分痛苦。
贺神捏着麻将:“不、不......”
苏勉砰的一声打出自己的牌:“不要是吧。”
“不、不是,”贺神把牌收回来,“打、打错了。”
苏勉:“......”
他只能收回自己亮出来的牌,重新打了一张,然后等着钟离清反应过来。
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钟离清总算是出了。
顾北奇年龄太大,已经在牌桌上打起了小鼾。
就在这场牌桌四个人都忍无可忍的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宋遇捧着碗吃的正欢,忽然被这一声巨响猛地一震,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的东西直接卡进了喉咙里。
“咳咳咳咳......”
好半晌她才咳出来一个铜钱,手里的饺子倒是端的稳稳当当,一个没洒出来。
街道上所有人都停住了,看着远处扬起的巨大灰尘。
“怎么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哪里炸了?”
“好像是城西......”
苏勉奔到门口:“出什么事了?”
宋遇将剩下的饺子倒进嘴里:“摘星楼塌了。”
“啊!”屋子里的人全都呆住了。
贺神捏了一把自己:“不、不、不可能吧。”
摘星楼现在到底有多高,他们也不知道,但是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塌了。
这些工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每一层都打的很牢固。
更重要的是,摘星楼下面,现在是数不清楚的人。
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那里守岁过年,真塌了,那得死多少人?
顾北奇忽然道:“那条裂缝......”
完了。
这就是万澜宗准备的大招。
在阖家欢乐的团圆夜,干出这么疯狂的举动,除了万澜宗这个疯子,不会再有别人。
“咕咕”的叫声,由远而近,夜枭扇动着灰黑色的翅膀,从夜空中穿过。
风中布满了死亡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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