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我们便从高速一路到了重庆地界,但姓何的却觉得还不够,两个人又买了火车票,向东一直到了湖北境内。
这人是个高知识分子,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一张人畜无害的斯文眼镜脸,看似文弱,其实手脚非常精干。
换火车的时候,我再次提起了之前的问题。其实沿途我一直在防范着这个姓何的。
他有些沉闷,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是个教书的,十年前吃了你们公司一顿饭,后来我发现了装牌位的那个箱子,知道吃了饭会有怎么样的下场,所谓的报恩,那就是死。但有一个人,他答应了我,准许我把扣子还回去,只有他才能搞定这家公司。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有些吃惊,
:不错,就是易先开。我知道他是你姨父,你们在彭二院住了大半年,攀枝花易先开这几个字的名声太臭。彭都没几个人不知道他在哪儿,那半年你们搞的整间医院都没了鬼。
他笑了笑,
:我还见过你,在医院广场,当时我假装送外卖,其实是那一年我出完差回来,听说他来了,来给他报道。
报道?
:小子,你在一个地方上班,你主任来了,你是不是得去报道?
:更,更别说,他是我在公司的领导。
什么?
终于,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工作证,贴着这人的照片,上面有一个工作年限,从XX年,到XX年,还有三十年。
:条件就是,我被瑙怀运输公司聘用三十年。你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你是张善守的学生,是易先开的侄子,要不把你带出来,你说以后我还有命?
话说到这里,这人的那只好看的读书人一般的手,死死的捏着这张工作证。
这只是这人的一面之词,我尝试性的问他,你就没想过跑?
:跑?岂止是跑,你知道什么叫做刻到一个人的命里?就这证件我就丢过不止一次,每一次过段时间这东西又会莫名其妙的回来,或者是从学校的打印机里打出来,或者是某个文件里夹着,图框都一样,而且期间。。。
说道这里,这人低下了头,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是明显嘴角有些抽。我却更加防备,这人太会掩饰,一个人心里在极怒的情况下居然能忍成这样。是他那微微卷起的袖子,白皙的皮肤上,居然有一道道鞭痕的痕迹。
:身上都是,全是丢了之后一觉醒来就出现的,而往往我会大病一场。
我全身冰冷,搞了半天,这人他自己就是瑙怀运输公司的成员?期限是三十年?
别的能作假,但那一张证件做不了假,这东西我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百货公司大楼,而另一次是在那辆公交车上。他将证件拿了回去,告诉我,你小子最好就当没看到,这样对谁都好。
给人的感觉,他极度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他说我,你这人经验不足,不光是社会,就是对人,对鬼,你都得让人不知道你的底细这才能活命,其实这都是敷衍最后那句才是实话。
:就凭这家公司的行事手段,要让人知道我是这里面的,以后我还怎么混?怕是在无容身之地。
我们在武汉待了半个月,想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没有联系上姨父,易先开的手机居然成了空号。
十五天之后,老何说不能回四川,反而带我买了北上的火车票。
:现在回去也没用,那就是整个公司全都躲了起来。就是几年你也找不到他们。
什么?
我不相信。
他说你不相信?但那一晚打开那个箱子,那些木牌的位置是重新摆放过的,中间一块朝北偏东,左边两块,右边三块,这是一个黄历的卦位,大利东北方向。
他犹豫了一下。
:这可是公司的意思,这趟我是要去的,每年我都得去,你回四川死了别找我。
这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嘴里却念念有词。
我没了路走,只能是跟着他上了往北的火车。
但具体前进的方式很特别,坐的都是慢车,火车到达一个城市之后,老何便带着我下车,然后在这个城市里打一个电话。某个晚上,选了个车站附近,拿起公话按了个号码,接着便放下电话等,我发现等待的时候,这个姓何的给人的感觉那是他被逼着做,心里似乎咬牙切齿。十分钟之后,电话总会响起,之后他第一时间接起来去听,只是一小会,便很快挂断。
我们没有笔直的往北,反而是一趟趟火车拐着弯那样走,某一天晚上,在中原地区的一个城市,晚上十二点,这是条车站附近的夜市街,一直到电话铃声响了,老何刚把话筒拿起来。我下意识的说了句,要不我来接?
他直接把话筒递给了我,说你要是不怕死,你可以来接。
我把心一狠,拿起来听,那里面居然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等再到了这姓何的手里,那声音才没了,又成了静音。
我敢确定,这电话里真的有声音,只是我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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