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这城市的一切每日都在瞬息间变着,昨日市井间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苏家少奶奶夜里私会男人疑出轨,今日,各大街道LED屏上报道的,已经是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RCUIAI的消息。
静安区。
柳嫣然坐在满地的狼藉中了,手里端着一瓶红酒,洒的到处都是,发丝沾染了酒水,贴在额角,狼狈又可笑。
她垂着头,脸侧微卷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了,披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像一个女鬼,一手搭在床沿上,指间一杯红酒摇摇欲坠,有几滴从杯中溢出,滴在地板上,阳光下,艳红的像血一般。
撑开眼皮,看一眼身侧的离婚协议书,女人的肩膀忽然耸了几下,窒息一般森然阴沉的空气里传来女人阴阳怪气的笑声,从散落的发丝间,隐约能看到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眼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几秒,那耸动的肩膀忽然变成剧烈的抖动,阳光下,大颗大颗清澈透明的眼泪从她的发间掉下,无声无息的砸在那几张薄纸上。
那薄薄的几张纸,便是她婚姻的全部,便是她这十年青春最后的收场。
门口传来“咔哒”一声,在死一般沉寂的房间内有些突兀的响起,柳嫣然的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抬头看向虚无的空气,一双红肿的眼神毫无焦距,那是绝望而又空洞的眼神。
所以,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吗?
几秒,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冷静自持,一如多年来他在她面前的模样。
须臾,那脚步声顿住了。
她依旧敛着眉,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干净的能映出人影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缓缓抬头,目光一寸一寸往上,熨贴平整的西装裤遮住了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一张干净美感又不失力度的手掌插在口袋里,隐约可见袖口处的精致的袖扣,将光线折射揉碎,刺目又晃眼,尖削的下巴,微抿的唇,深邃的轮廓,狭长而没有温度的脸。
那样孤高临下的,不屑一顾的,蹙着眉打量着她。
她从那双沉黑的双眸里看到了什么?
不舍?心痛,怜悯?
不,都没有,她看到的,是满目的嫌弃,满目的鄙夷。
他从来都不喜欢喝的醉醺醺的女人,尤其是不喜欢她喝醉的模样。
柳嫣然忽然笑了,纤细瓷白的手指攀上他的西装裤脚,她眨眨眼:“阿言,抱我起来。”
头顶的男人一动不动,只是微眯着眼看着她,近乎冰一般的冷。
她挑眉,眉眼间露出一丝自嘲。
自己跌跌撞撞的想要起来,纤细的手腕一抖,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碎片洒了一地,混合着红色的酒渍,而她的手,恰好落在那堆玻璃渣上。
鲜血一瞬间涌出,与那些酒水混作一起,分不清哪里是酒,哪里是血。
她像是傻了一般瞪大眼睛,神经麻木到手上的痛意已经不能察觉。
苏沉言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像是在看一场可笑的闹剧,片刻,抿了抿唇角,出声,冷漠至极:“你闹够了没有?”
柳嫣然抬头看看他,像是记忆里十六岁的那个孱弱的小女孩儿,忽地,有泪自她眼角流出。
猝不及防的,凄艳绝美的,淡淡的两行泪,在阳光下发着亮。
她就用那种近乎迷恋的神情看着他,手心里,玻璃渣刺得越发的深。
“起来。”苏沉言再一次淡漠出声。
她痴痴的笑了笑:“阿言,你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如果不是担心她,当年那么多的豪门贵女,他为何独独选一个打过胎的她进了苏家?
苏沉言垂头睥睨着她,这张脸,不化妆的时候,素净淡雅的模样很像记忆里的何曦。
眼底滑过一丝不经意的痛,转瞬即逝,再开口,已是疏离:“不是,我只是害怕你是血过多还没等去了民政局就死掉。”
柳嫣然唇角的笑意僵了又僵,原来,这五年来的夫妻情分在他的心里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她收了笑,不再闹,撑着身子起来,手掌按进玻璃渣里,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
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就那样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苏沉言的面前,满是玻璃渣的手心里,血迹顺着五指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
“拿上离婚协议书,走。”苏沉言的视线在她的手掌停留几分,移开。
柳嫣然扯唇,俯身,捡起那叠薄纸,起身的时候,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渣,忽然僵住,出神:“阿言,如果我说我今天会死在这里,你还是非要和我离婚不可吗?”
苏沉言转头,一双黑眸一缩,眸底神色晦暗难辨,盯着她欲捡起玻璃碎片的手指:“就算是你死在这里,死之前,都要和我离婚。”
柳嫣然的手指几乎不见的轻颤,转瞬,直起身来:“走吧。”
车上,一路无言,唯有刺鼻的血腥味儿蔓延在车厢内,纵使降下车窗有风吹入都不曾减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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