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卧室,跑到沙发前,拿了外套,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到了门口,他推开门,却没关门,然后跑出门栋,像是一只年迈的老鸭子,摇晃着肩膀跑了几步,就停下了,弯曲着腰身,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再喘一会儿粗气,然后再跑,……然后再歇一会儿,直到进入警车里,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他坐在后排座位上,额头上,脸蛋上都冒着汗珠,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正在撕裂他的肺部,嘶嘶的声音从他肺部传出来,像是噎在他的喉结里出不来了。
“别在这儿,……我们边走边说。”他的声音伴随着嘶嘶的喘息声说出来。
梁小东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披着衣服,背心上的那些破洞,头发蓬乱,他鄙夷地笑了,然后启动警车,警车缓缓汇入到大路之上。
马路上只有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疾驰,路两边风中哗啦啦作响的桦树淹没在汽车引擎的声浪里,随着汽车速度加快,两边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公孙留整理完头发,穿好衣服,然后盯着后视镜里梁小东的面容说:“找我有什么事?”
“省公安厅的元胜出事了,我想顶替元胜的位置!”梁小东说,把档位挂到五档,汽车嗡地一声,飞驰出去。车轮带起的枯黄树叶,纷纷飘向远方。
“我有什么好处?”
“事成后十万人民币。”
“十万人民币,……太少了。”
梁小东为他的言语感觉到惊诧,在1991年一个职工一个月也就是几百块钱,十万人民币可是一个天文数字,这还少?多少算是多呢?他透过后视镜看公孙留的眼神里流露出怨恨,“你想要多少钱呢?”
“二十万!”
“二十万?”梁小东声音变调了,像是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嗓子,让他的声音变得尖锐。
“就是二十万。”
“往省厅调动一次工作,就需要二十万?你以后就没有事求我了?”
公孙留没有说什么,猛吸了一口烟,看了后视镜梁小东的肖像一眼,看向窗户外。然后他的手抓在门把手上,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握紧,片刻后他似乎又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了,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揉捏,他的手指关节快速发白。
“事成之后,你想给多少?”
“十万已经不少了!”
“你应该表示一点诚意。事情不会像你想象中那么好办,令长远这个人我很了解!”
“十五万,不能再多了。”
公孙留盘算着这些日子的开支,他的儿子要走了一百万后还要钱,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十五万不多,但总强过没有。
“就十五万。”他答应。
于是梁小东没再多说,他直接把警车开到省公安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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