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满春,元胜带着吉利找到王玉良,卷帘门拉开一半,王玉良蹲在游戏厅门里吃饭,他低垂着头,卷帘门差一点碰触到他的脑袋,他一手端着饭碗,另一手掐着两瓣大蒜,他哧溜一口面条,然后又咬一口大蒜,想是大蒜太辣,他会摇晃脑袋,贪婪地看着碗中油汪汪的面条接连哧溜。巨大的阴影遮住他,使得他缓慢抬起头来,看见吴满春,元胜,吉利走来,他扔下饭碗,拉下卷帘门,向里面奔跑。“兄弟们,”他聒噪得像是鸭子叫唤的声音传出来,“六扇门的人又来了!”
吴满春拉开卷帘门,带着元胜,吉利走进去。
徐楚,郑军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人像是受到惊吓的鸭子,跑的时候他会摇晃着肩膀,昂起脑袋,另一个腿脚不好,垫着脚走路一瘸一拐的,两个人并排跑着时,就像是从马戏团跑出来的小丑,滑稽,丑陋,令人捧腹不止。他们看见吴满春,元胜,吉利后,乖乖地蹲下来,然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徐楚额头上多了三道皱纹,脸蛋上的肉像是要垂落下来,他说:“这是干啥么?”
郑军撇着嘴,露出烟草熏黑的门牙,“俺们这是咋的了?”
王玉良见此后也蹲下来,他低垂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满脸愁容地说:“干啥干啥!这是把我们懒上了!”
吴满春,吉利,元胜走到他们身边,吴满春说:“今天我把吉利带过来了,让他监视你们。”
吉利高昂着头,蔑视地瞅着他们,像是从苦海中解脱出来的人,看见以前事主时该有的趾高气昂。但是他消瘦的身形,那被毒品长期侵蚀的刀削似的面容,都预示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郑军叫嚷:“监视啥?有啥好监视的?”他似乎要从地上蹦起来,一双拳头握紧了,挥舞着,然而当他的手被吴满春抓住时,他又像是泻了气的气球一样蹲到地上。
“你要干什么?”吴满春问他。
他嬉皮笑脸地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吴满春松开他的手,继续说道:“以后吉利就和你们吃住在一起,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一定会惩治你们的。”
王玉良叹息一声,像是刚吃屎,愁眉苦脸;郑军的眼珠贼溜溜在吴满春,元胜,吉利面容上扫视,像是在探寻着他们的思想;徐楚只与吴满春凌厉的目光对视一眼,他就又抱着头颅,低垂下来。
吴满春继续说:“你们听到没听到?”
王玉良,徐楚,郑军唉声叹气地说:“听到了。”
然后吴满春,元胜走了。吉利犹如得到尚方宝剑,一整天都对王玉良,徐楚,郑军指手画脚,有时他会坐在摇椅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安排王玉良,徐楚,郑军做这儿做那儿,到了饭口,他又会像是大爷一样等着,饭要王玉良端上,酒要最好的茅台,王玉良自从混迹社会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表面上忍着吉利,仿佛他伺候的就是自己的爹娘,凡是吉利要求的,他都会像是店小二,腰哈着,僵硬堆满笑容照办,然而到了晚上吉利睡下后,他偷偷走到厨房操了一把菜刀。
他再次回到卧室。窗户外,夜幕上那轮皎洁的月亮,穿梭在薄薄的乌云之中,四周静谧地平房有的人家亮着灯,幽暗的灯光穿透黑夜,窗前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他们抡拳头,扯拽。往日蛐蛐的鸣叫声,鸟儿歌唱声,此时了无踪迹,仿佛被黑夜隐藏的杀气惊扰,风吹拂树木,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映显在玻璃上,似乎随时要从玻璃上钻出来。
他走到床前。吉利侧躺在床上,嘴角撇着微笑的弧度,想是内心太过的压抑,此时他似乎在梦中寻找慰藉,不清晰地梦语声从他嘴里传出来,使得王玉良站住了。他举起的菜刀停在吉利脑袋上。从树影间隙射进来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他的脸像是两种颜色的调料板,黑颜色映显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模糊,黑暗,白颜色映显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脸惨白,两种颜色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又使得他的脸像是戴上了面具,令人看不太清楚了。
吉利没有动静,他再次抡起菜刀。当菜刀即将砍到吉利的脑袋上时,他突然想:“我是被这小子气糊涂了!杀了他,六扇门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的菜刀擎在吉利的脑门之上。手开始颤抖,他继续想:“难道就让这小子骑在老子脖颈子上拉屎,真憋屈呢!”他把菜刀缩回来,对准了吉利的脖子,“老子受这等窝囊气!”他想,把菜刀抵近了吉利的脖子。当菜刀刀锋即将抵近吉利脖子时,他马上又想:“我杀了这小子,六扇门的人追杀我,不如我借刀杀人,让梁小东那王八羔子处理吉利这小子。”他撇嘴冷笑,然后把菜刀别在腰上,从桌面上拿了手机,走到后院。
他蹲在一棵果树下,风吹拂的果树枝叶哗啦啦的响,墙角边上一只老鼠啃食着从果树上掉落的果子,它双爪按住果子,贪婪地啃食,即便看到王玉良蹲在树下,它也不愿意离开。他捡起来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没有砸中老鼠,而是打在院墙上,清脆地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他担忧地看向四周,黑暗笼罩着四周平房,从烟筒中冒出的残余炊烟像是雾影一样飘散在夜色里,老鼠惊慌失措地跑了,偶尔回头看他。他噗噗乱跳的心平复下来,然后缓缓拿起电话,拨通了梁小东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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