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森林遮挡住视线,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去,有几只松鼠在树干上追逐打闹。李乾抽了一口烟,再吐出烟圈时,一个身穿制服,身材高大消瘦的乘警走到他面前,“你的车票,”他说,“我看一下。”
李乾回过头,看见一位面容消瘦,眼睛炯炯有神的乘警看着他,他叼着烟卷,从兜里掏出火车票,递到乘警的手上,香烟缭绕的烟雾呛他,他剧烈咳嗽几声,然后把烟卷夹在手指间。
乘警接过火车票,然后说:“你的证件?”
李乾拿出身份证递给他。
乘警拿过身份证,端详后马上皱紧了眉头,然后眼珠转了转,突然抓住李乾的手,他的手指像是发电报一样在李乾手背上点了点,同时他频繁地冲着李乾眨眼睛。他转身离开时他走到抽烟室门口警觉地看向两个正在交谈的学生,看见他们背对着他,面对窗口站着,他又看向李乾,这时他的动作更明确了,他指了指李乾,然后又指了指前方,转身而去。
李乾暗惊:“这是要我跟上他,他是组织上派来接头的人吗?”他看着乘警消失的背影,眯起眼睛,然后警觉地回头看向蒙仙兵,章小慧。蒙仙兵,章小慧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像是入定的老僧。他马上追随着乘警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乘警偶尔会回头,看见有其他人看他,他的眼睛会盯着看,待这人眼神躲闪,他才会再次向前走。李乾跟着他一直到了警务室门口。
乘警坐到办公桌前,眼神扫视着门外,见有一个乘客走过来,他马上说:“同志有什么事?”
李乾嘿嘿笑道:“政府,我的东西丢了,想寻求帮助。”乘客从他身边走过,他扭头看着乘客的背影,这人打扮朴素,走路时左边的腿瘸,一直前行,他马上走进警务室,把房门关上,倚靠在门板之上。“同志,上级有什么安排和指示?”他说。
乘警指向门外,又指了指自己嘴,然后摇了摇头。李乾立刻明白他这是让他说话小点声,李乾嬉皮笑脸地干笑几声,然后走到乘警对面坐下。他又问:“上级有什么指示?”
乘警说:“李乾同志上级让我通知你,你到了京海之后联系罗林同志。”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李乾面前。
李乾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把纸条塞入嘴里,咀嚼几下,吞咽下了纸条。
乘警走到门口打开,站在门外,看似在抽烟,实则是在察看四周动静,见有两个人走来了,他马上又回到办公桌前,他看见外面的两个人正好路过门口,于是他大声说:“这是你遗失的钥匙,你拿回去吧!”
哒哒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两个结伴而行的人有说有笑,李乾站起来,面对着乘警鞠躬,“谢谢政府,”他说,看见两个人走过了门口,他马上接住钥匙,低声说:“请转告我的决心,我一定会联系罗林同志,也一定会按时完成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他心里庆幸,要不是他及时通知吴满春,组织绝对不会派人联系他的。
乘警点点头,李乾走出警务室,然后又在吸烟室逗留一会儿,看见蒙仙兵,章小慧正在交谈,章小慧时不时瞥一眼蒙仙兵,蒙仙兵老脸始终嘟囔着,他的心咯噔一下,“他们怎么了?是发现我了吗?”他想,把拳头握紧,“我真的暴露了?”他这样问自己时,马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顺一遍,发觉自己并没有错漏的地方,他继续想:“我应该没有露出马脚,但是需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他回到座位坐下。
蒙仙兵,章小慧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假寐。李乾嘿嘿傻笑,两个人都看他,他的话匣子打开,把莫须有的家庭境遇都说了一遍,说到凄惨处,他还愁眉苦脸地叹息。他终于打动了章小慧,章小慧问他这次京海之行,他们能挣多少钱。李乾又问蒙仙兵,蒙仙兵之前并没有询问张秀夫,所以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章小慧因为蒙仙兵糊涂,所以斜视蒙仙兵,有时还会用胳膊肘触碰他的胳膊,到了这时李乾算是明白,章蒙两人并不是因为他闹别扭,是因为钱财的事,他干脆又找了话题。最后实在没什么话了,他只能重复莫须有的苦难,直到一天一宿火车到达京海火车站,他们谁也不愿意和他说话了,只要他一说话,他们保管会扭头。
酷嗤酷吃火车缓慢行驶的声音,紧接着呜呜的鸣笛响了起来,白色的烟雾从敞开的车窗飘进车厢里,车厢里顿时弥漫开呛人的气味。旅客们纷纷带好了行李,站在过道等待着下车,火车在酷嗤酷吃声中停下,旅客们纷纷向车门涌去,章小慧,蒙仙兵,李乾拥挤在旅客中,缓缓向前……末了,随着旅客们走出火车站。火车站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铺洒在大地上,薄薄的雾气笼罩着京海,火车站外打扮各式各样的接站人或举着牌子,或者垫脚拿着一张写满姓名的白纸,翘首以盼地注视着旅客,他们从狭窄的出站口走出来,一下看见停靠在马路对面的一辆桑塔纳轿车顶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矮小,但是头颅硕大,头发乱蓬蓬,他双手举着个牌子,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他的眼神会随着他晃动牌子频率,左右转动,在桑塔纳轿车边上,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身材瘦高的男人依靠在车身上,他低垂着头,拿着烟卷抽了一口,然后会昂起头,仰望着雾气笼罩的天空吐出烟圈。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就是来接他们的,当他们穿过马路,再次看见牌子上的大字时,他们看到牌子上写着:接蒙仙兵,李乾。他们走到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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