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酒饭备好,就在院中支起一张圆桌,桌上不仅有各式佳肴,并有月饼几盘,窦有成道:“今日是中秋,我一家还能过个团圆节。”窦夫人泫然欲泣,神色甚是凄惶。
窦有成问道:“家中仆役可都打发了?”窦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张妈几个在此多年,舍不得走,方才也被我好说歹说送走了。”
窦有成点了点头,举杯道:“王兄弟满饮此杯,吃过饭快上路去吧!”
奇才说道:“天色已晚,窦兄真的如此无情,非要赶我走么?”
窦有成正色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我赶你是为了你好!”
奇才说道:“小弟累得不行,今晚倒想叨扰一夜,望夫人收留。”窦夫人垂眼不答,窦有成道:“你不怕死便住下好了。”
奇才笑道:“王某虽本事低微,生死却不知经历过几回,世上谁人不死,死有何惧?”
窦有成叹道:“是啊,谁都会死,死有何惧?”伸手抚着窦天宝的头,问道:“天宝,你怕死吗?”
窦天宝脆声道:“不怕!爹爹也不要怕,坏人来了,我用剑刺他!”窦有成笑了,窦夫人却低下头去,偷偷地拭了把泪。
奇才当真是饿了,便埋头饮酒吃饭。窦有成颇有酒量,也极为健谈,奇才与他相谈甚欢。窦夫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只看着窦天宝用了两碗饭,带着他到一边玩耍去了。
奇才吃饱喝足,问道:“窦兄,我看你见识非凡,非是寻常人物。你到底有何难解之事?何不与小弟说说,万一小弟能效微劳,小弟在所不辞。”
窦有成摇头道:“王兄弟,我知你身怀绝技,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此事你卷进来也是无济于事,反要搭上你的一条性命。”
奇才说道:“说不说在你,帮不帮在我,怎么就会平白丢了性命?便是搭上这一条贱命,为了知己而死,又有何遗憾呢?。”
窦有成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个帖子递与他,奇才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当年事,君记否?中秋夜,再叙旧。公理正义不能丢!”奇才惊道:“公义帖?”
窦有成点头道:“王兄弟年纪虽轻,却有见识,这个正是公义帖。”
奇才说道:“我正好见过公义帖,也见识过公义使的手段,此事确是棘手,不知窦兄与公义门有什么过节?”
窦有成苦笑道:“想当年愚兄也是公义使。”奇才心里一惊,没有搭话。
窦有成道:“二十多年前,我就像你这么大,年轻气盛,一心要为民除害、主持公义。我少年时便投身公义门,几年内因做事妥贴,功夫也还说得过去,颇受门主的器重。有一次门主派我去江南丹徒,取冯万伦一家老小首级,临行前他老人家交待,定要寻到冯家祖传的莲花拳谱。要知道公义使向来是帮中重要人物才做得,我虽然跟随公义使出去过几回,却是第一次独立做公义使,当时的高兴自不待言。”
“我领命后兴冲冲地去了丹徒,并未急着送公义帖,而是一边派人去冯家探查莲花拳谱的下落,一边暗查冯万伦的恶行。因公义门做事向来以公义为名,每次杀的人必得有可杀之罪。此次出首冯家之人乃是丹徒孙家族长孙胜,我暗访之后,却觉得此事与孙胜所说颇有出入。”
“孙冯两家田地相连,因田界不清有些过节,冯万伦没有儿子,孙胜想吞并冯家的家业,便向冯家提亲,想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冯家的独女冯淑,冯万伦一口回绝,孙家怀恨在心,几次带人去冯家闹事,因冯万伦拳法出众,一直未讨得便宜,两家从此结了仇,时不时斗殴流血,相互多有杀伤。”
“孙胜必欲除冯万伦而后快,便倾尽家中所有,求到公义门头上。此事本是孙家有错在先,冯万伦多行善事,在乡中甚有人望,也无甚可杀之罪。我将事情原委写清楚,飞书传回公义门,不久便得到门主回书,书上措词极为严厉,说道冯万伦夺人田产、滥杀人命,证据确凿,依前所说灭门,又责我擅自行事、无故拖延,限五日内带莲花拳谱回去复命,否则门规处置。公义门门规甚严,若公义使不能完成使命,需自尽谢罪,我知道这是对我的最后通牒。”
此时天宝已去房中睡觉,窦夫人却回来,默默地坐在旁边,为二人添酒。
窦有成干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接到门主手令后我坐立不安,心中又一次对公义二字起了疑心,想想这些年做过的事,每一桩每一件,真的都是那么合乎公理么?以前对这些不是没有过疑虑,但都很快被我否定了,我想一定是我错了,甚至还因此埋怨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些念头?怎么敢去怀疑门主?在公义门众的心中,门主好比是神一般,我们从心底里敬服,就连怀疑一下也是罪过。可是这次,我的心开始摇摆了,事实如此清楚,门主为何不予理睬?难道真是贪图孙家所献,或是觊觎莲花拳谱?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彷徨失措,不知该如何处置。一时激情满怀,想着拼着一死,也要抗命而行,不能滥施什么公义,一时又责备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公义,公义门,公义门,公义,我越想越是烦恼,一时没有主意,便想着自己去冯家看看,到时再相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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