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破了清晨的寂静,大队的骑兵自北向南,沿着官道缓缓而行。为首的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将军,头上带着毛皮的毡帽,眉毛胡子上都挂着白霜。
一名骑兵飞马过来,禀报道:“将军,前面发现路障!”
将军嘴里喷着白气,“可有敌军踪迹?”
“没有,只有当道的拒马桩,路上挖有壕沟。”
将军鞭子一挥,“啪”地一声落在骑兵身上,“没用的东西!路障清了,壕沟填上就是,这些事还要报来做甚!”
虽然骑兵身着盔甲,鞭子抽上去不过是一声脆响,丝毫不疼痛,他却吓得后退两步,忙不迭地应着,掉头驰去。
将军兀自咒骂着,“该死的宋兵,一群胆小鬼,只知道暗中捣乱,不敢出来决战。”
旁边一人道:“将军,还是小心一点,万一有伏兵呢?这里毕竟是宋境。”
将军怒道:“有伏兵最好,让老子好好地杀上一阵!老子堂堂大契丹猛将,不能上阵杀敌,却干这押粮运草的勾当,那些宋猪不出来便罢,要是敢来劫粮,让他们有来无回!”
也难怪他如此狂妄,宋军的威风早在太宗北伐时便被打掉了,契丹兵将提起宋军都是极为鄙视,完全不放在眼里,何况这平原之地,正利于骑兵驰骋,他才不怕什么伏兵。
将军回头看着队伍中间不紧不慢的粮车,心里不免烦躁,叫道:“让他们快些,这么慢吞吞的,何时能到澶州?去得晚了,他们已破了澶州,抓了宋国的皇帝,老子连仗都没的打了,哪里有什么军功!”
他恨不得立时飞到战场,连连催促,那些兵士便也催着粮车快行,只是粮车本来就慢,又加地上湿滑,哪里快得起来,将军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只能不住地高声咒骂。
长长的队伍进了树林,地上积雪很厚,车子动不动就会陷住,辽军行动愈发缓慢,直折腾到日头过午,大队人马还在林中磨蹭。
说来奇怪,那地上看过去都是一般高的积雪,平平坦坦,等车轱辘碾过去,却一下子陷进去,怎么也出不来,原来积雪下面是个坑洼,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粮车沉重,众人只好齐齐去推,半晌方将车子推出来。骑兵尚可在树木间穿行,车子却只能挤在狭窄的道路上,一辆陷住,后面的便堵了长长的一排。
将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骂了粮队骂前军,不知路面为何如此难行,不知那帮废物是如何开路的。
所有人都筋疲力竭,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出的汗经了寒风,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个个冻得浑身发抖,早晨吃的那些食儿早在这一路耗光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却不敢叫饿,因为将军说了,出了这片林子才能扎营造饭。
可是依这个速度,他们今天甭想走出这片林子。
眼看太阳向西方落下去,三万辽军还在森林中挣扎,士兵们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积雪灌进了靴子,被体温化成了水,又被寒风冻成了冰,脚冻的发麻,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将军下令就地休息,命前队修整路面,其余人就地休整,等待路面畅通,所有兵士都松了口气,一个个跳下了马,呼呼地喘着白气,自马鞍上取下酒囊,大大地灌上一口,热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下去,肚腹里热气升腾,让人舒服得长叹一口气。
有人捡了树枝,生起了火,想烤一烤冻僵的身子,却被长官一鞭子抽在身上,“找死,若是引燃了树木,烧了粮车,你的命够抵吗?”
将军大喝道:“不准生火,不搭帐篷,稍歇片刻,连夜过了这林子。”他征战多年,自然知道这林子不是久留之地,尤其是有粮车随行。等到过了林子,前路一马平川,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几名士兵聚在一堆取暖,小声嘟哝着:“这么赶路,非把人累死不可。”“是啊,路怎么这般难行?”“将军急什么?那些宋猪又不敢出来送死。”
一个士兵抬头望着天,说道:“再磨蹭一会儿,天都黑了,路都看不清了。”
另一个道:“这遍地的白雪,怎么看不清?你看那树上都是白的。”
那兵士抬头看了看,“我本以为中原有多么暖和呢?没想到也这般寒冷,这场雪真大,快敢上咱们老家的大雪,那树枝都要被压弯了。”
他看着树上厚重的白色,却见那团白色动了动,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眨眼地看着,却见树上所有的白雪都动了起来,大块的白色自树枝上立起,然后是明亮的火光。他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
旁边却有人大叫道:“火!火!有人烧粮!有伏兵!”
树木都好像活了过来,所有的树木上都有火把丢下,又有淋漓的猛火油洒下,浇到粮车之上,那油遇火便燃,水浇愈炽,一旦引燃,便不可遏制。
粮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被点燃,林木也拉拉杂杂地燃烧起来,霎时间林子里火光冲天。而那身着白衣的宋军,都像是鸟儿一般,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将火把到处丢掷,燃起更大更多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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