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混世的哲学之一,就是不论何种不利的条件下,都要理直气壮言之凿凿的声称自己那一套真的是秉承神灵的旨意,最好是连自己都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切都是秉承神灵的旨意。
尤其是公众场合,就算是被人打落门牙,甚至打得在血泊中匍匐呻吟,也要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切。
要不然,一旦众人看见你认怂,认定你是招摇撞骗,到时候众多虔诚的信徒一哄而散都是轻的,万一官府秉承着痛打落水狗除恶务尽的精神,要在肉体上消灭你,那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面对雷横的公然恐吓,何鼎竟然轻蔑的一笑说:“雷都头竟然亵渎神灵,当心落下阿鼻地狱。”
这话就有点找死了。
栾飞觉得雷横二杆子劲上来,一朴刀剁掉何鼎的冲动都有。
眼见雷横一听这话,面皮一翻,火气腾的一下子染满了周身,右手也翻窝在朴刀柄上,栾飞知道要出事,赶紧身子一晃挡在了何鼎前面。
不论如何,何鼎对自己还是有用的,绝不能让雷横给剁了了。
栾飞笑吟吟的问:“雷都头,怎么地?你怕输了后去宴宾楼扫厕所还是怎么地?竟然这么急?”
雷横心里怒极,看了何鼎一眼,又望着栾飞,不怒反笑:“好你个栾飞!我雷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会怕输?我只是不容郓城县衙多年来的声誉,被你这黄毛小儿与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给玷污了!”
栾飞笑了笑,看了眼赵书文:“赵大人您来了。”
赵书文面色一紧,他刚才站在门口已经犹豫了半天,他也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所以刚才一听说栾飞竟然把神棍请到县衙协助破案,当即就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等他来到门口的时候,看着雷横在那张牙舞爪的场景,赵书文迅速冷静了下来,想到刚才是雷横的嫡系小弟孙勇把自己叫来的,赵书文觉得此事定然别有玄机,于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冲动,站在那里看看情况再说。
看了一会,赵书文也想了许多,他知道自己与栾飞此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与栾飞彻底撕破脸皮,即便栾飞不报复自己,届时没有了栾飞的牵制,雷横必然一支独大,到时候自己再想重新掌控局面,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赵书文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合稀泥的好。
赵书文缓缓走到跟前,盯着栾飞问:“你把这人找来,真的是为了破案?”
栾飞道:“为了老百姓的安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这点事算什么。”
这话说得倒是高风亮节,满满的正能量,要是说话的时候旁边没站着何鼎这个神棍,肯定会被载入大宋朝廷年度廉洁奉公经典语录的。
不过,赵书文显然对这种经典语录没多大兴趣。
他沉默了少许,淡淡的说:“本官听说你与雷都头打了个赌?”
栾飞说:“正是。”
赵书文问:“怎么个赌法?”
栾飞说:“五日之内,栾飞要是抓到那伙劫匪,便是雷都头输,他要去宴宾楼给我打扫一个月的厕所,每天早晚各一次;要是五日之内栾飞抓不到那伙劫匪,栾飞便去雷府打扫一个月的厕所。如今五日的期限已经过了一夜。”
赵书文侧脸问道:“雷都头,此事当真?”
雷横压住怒气说:“确有此事。”
赵书文脸色接连变幻,最后死死的盯着栾飞,说:“好,既然如此,本官且给你五日时间,五日内你要是能抓住这伙劫匪,万事皆休。要是抓不住这伙劫匪,到时候今日公然带领无关人士来县衙摆台哄闹一事,本官与你一起清算!”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雷横呆呆的望着这一切,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万万想不到,赵书文身为读书人,身为一县之长,竟然对这也能容忍,这不是赤裸裸的偏袒嘛!
雷横气得身体发抖了半天,愤然转身而去。
孙勇等人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雷横走到街心,等孙勇等人跟上了,雷横气得咬牙切齿:“姓赵的气煞我也!为了个人私利,竟敢公然不顾县衙声誉,真是枉为县令一职!”
众人听了这话,哪敢应声。
雷横冷哼了一声:“姓赵的笃信栾飞能五日破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是装神弄鬼就能破案,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朝廷直接把神棍聘来就是了!”
众人唯唯诺诺,跟着应承。
雷横想了想,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徐徐的说:“你们几个,传我的令!立刻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用最短的时间让整个郓城县的每个角落都知道栾飞干的好事!让咱郓城县的乡亲父老都知道,咱郓城县的新任马军都头竟然请来一个神棍来帮忙抓劫匪!到时候五日之后栾飞抓不到劫匪,我看他汹涌舆情之下,他赵书文还怎么公然包庇栾飞!”
众人听了,愣了愣,都是一脸敬畏的望着雷横,看来雷老大这次要玩大的了。
雷横不再多说,快步而去,消逝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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