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镇方洞子,是一个人口不足两百人的小村子,因为人口少的缘故,方洞子只有一个生产队,村里村民都是这个生产队的队员。
方洞子位于周家村西北角,能有七八里路的光景,袁丽的娘家就住在方洞子。
袁老汉儿算是方洞子远近闻名的“体面人”,这里的体面,并不是夸奖之意,反而让方洞子的村民鄙视,看不起的意思。
至于原因,还是袁老汉自己窝囊爱面子造成的,谁让袁老汉这一辈子娶两个媳『妇』,而且无论哪个媳『妇』,他都当不起家,做不了主呢。
最前头的那个倒还好,人是个好相与的,还活着的时候和方洞子的周围邻里相处的不错,知道袁老汉要面子,那在外边时给足对方面子,不过这女的命不好,给他生了一儿两女,生小闺女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
袁老汉一看自己没了媳『妇』,那还得了,也没等前头过完周年,便急吼吼的直接又娶了个隔壁村的寡『妇』,也就是眼下的这个叫刘玉华的娘们。
可惜刘玉华的名声没有前一个好,算得上是方洞子远近闻名的搅屎棍,脾气不好不说,还老爱占别人的便宜,不管是香的臭的都爱往家里划拉,嫁过来之前就生了一个闺女,所以改嫁的时候,是直接带着自己那个闺女一起嫁过来,婚后给袁老汉儿生了两个儿子,加上自己领来的闺女,眼下已全都成家。
当然,这里边最让方洞子的村民嚼舌根的,还是眼下的这娘们做的事忒不地道。
对前头留下的三个孩子一点面子情不讲不说,还往死里作浸,尤其是这种作浸让全村人都知道,不隔应她才怪。
方洞子的村民可记得,大夏天的山上毒蚊子那么多,前头留下的几个孩子还得癫癫的去山上割猪笼草喂鸡喂猪,大冬天的河水都结冰了,这死婆子还让前头留下的两个闺女去洗衣服,而自己带过来的闺女,也是暖呼呼的躺在家里享福。
诸如此类事情,刘玉华做的数不胜数。
不光当初相人的时候给前头的几个孩子下绊子,在前头两个闺女嫁人的时候,还袁老汉给两人添的嫁妆以“嫁出的人泼出去的水”为由,全都归拢到了自己的手里给自己闺女当嫁妆。
就说这件事,当初闹得方洞子人尽皆知,可算是大大的下了袁老汉的脸,刘玉华也差点没被袁老汉动手打死。
谁让袁老汉这人窝囊归窝囊,但他还是个要面子的人,被刘玉华这么当众下脸,能忍才怪。
也是因为这个,袁老汉嫁出去的两个闺女嫁人后,谁都不想在和家里扯上关系。
尤其大女儿袁艳是袁老汉第一个孩子,原本刘玉华没嫁过来的时候,她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哪怕是袁相松,家里唯一的儿子,都得靠边站,更不用说此时还是小豆丁的袁丽了,袁艳在的时候,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后来因为刘玉华,袁艳一生气儿,结婚的时候嫁得远,轻易不回娘家,也就是过年回家一次,算是见见袁老汉儿,尽一尽自己的孝道体面。
老二袁丽,结婚的时候嫁给了七八里外的周家村的周成江家,当初刘玉华留嫁妆,留的就是袁丽的嫁妆,两家人闹得不愉快,袁丽除了逢年过节回来拿点米面外,也不怎么回娘家。
而袁老汉一家呢?除了袁丽生周静周明宇的时候过来走个礼来个过场外,就没踏足过周家村。
眼下袁丽又生了个孩子,还是得大胖小子,理所应当的,他们娘家该让人去看看走礼了。
袁丽生子的消息是前两天出门办事的村民帮忙传过来的,传过来的时候刘玉华站在家里还骂了小半天,说袁丽就是故意的,如果不告诉他们家,他们娘家不就不用随礼了,眼下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不说,还得分出去一份,这让刘玉华心里疼得难受。
她觉得,前头留下的那三个灾星都是克她的,只有自家的三个子女才是贴心小棉袄。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大胖都饿了。”这时候,刘玉华的大儿子袁相杰着急麻慌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饿的嗷嗷哭的大胖儿。
因为袁老汉说胖人有福气,所以家里的几个孙子辈的孩子,都是以胖为小名,意思就是希望几人长的都胖胖的,将来好享福。
结果事与愿违,之前还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全都被饿的生生减了肥,和胖字根本沾不上边。
导致这个后果,还是因为方洞子今年出了一个狠人,之前交公粮的时候为了全村和自己的业绩,生生的将公粮数目翻了一倍儿,最终导致方洞子人均分下来的粮食少不得不行,根本就不够吃几天的。
秋粮还有两个月才能下来,眼下家家户户全都勒紧裤腰带,大人孩子都是能少吃就少吃,尽量将粮食留得久一点,省的吃完了家里没粮食饿肚子。
刘玉华此时正蹲在院子里挖着家里能吃的野菜,本就饿着肚子脾气不好,又听到袁相杰的喊声,更是气的破口大骂,“吃什么吃?家里眼下连根草都没了?大胖饿的不行,那就挺着啊,挺到了晚上,不就行了。”
刘玉华的大儿子袁相杰满脸委屈,心道他还不知道晚上才能吃上饭,关键眼下才中午,等熬到晚上还有小半天呢,他还不得饿死。
“妈,我一个大人还受的住,关键大胖一个小孩子,压根就挺不住啊,再说了,晚上只是喝一碗稀粥压压肚,咋能顶饱呢。”
刘玉华气的甩开手里用来挖野菜的木棍,“你是没长手咋的?地里这么多野菜,饿了不知道自己挖吗?”
“我……这不是您教的嘛,再说了,我媳『妇』已经出门挖野菜了,妈,要不咱们先吃点儿破破垫垫肚子,你说行不?”袁相杰很尴尬,让他动手自己搞吃的,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刘玉华哼的一声,甩开前头挡事的袁相杰,看了眼正抽抽噎噎埋在他后边的大胖,心疼的左一句心肝又一句宝贝。
“大胖,饿了吧,『奶』给你煮野菜汤喝。”刘玉华拉着大胖的小手往屋走,至于做什么破破粥,那破破都是家里的命根子,想喝粥,简直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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