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九婴三日后,辰时,日头刚刚升上树梢。
九黎城潇湘楼后院,柳馨儿房间关着门,孙云圣站在门外安静等待。
“吱呀”一生,一身蓝衣的宫清云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来到孙云圣身旁,轻声说道:“孙少侠无须担心,馨儿妹妹高烧已经退了,已经换过了药物,料想再过两三日便可醒来!”
孙云圣闻言心中稍安,轻吁了一口气,抱拳对宫清云行礼谢过:“多谢宫仙子这几日细心照料馨儿,在下感激之意,无以言表!”
宫清云躬身还礼,而后抿嘴轻笑道:“少侠言重了,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多亏少侠仗剑斩了九婴凶兽,这九黎城才恢复了安定,再者馨儿妹妹性情直爽,我也喜欢得紧,正好借此良机同馨儿妹妹亲近。”
原来当日柳馨儿在战场上被暗箭所伤,由灵狐和慕容峦一起带回潇湘楼救治,多亏夏侯府中医师及时用灵药喂下才脱离了险境。
只是柳馨儿毕竟是女儿身,处理伤口之时多有不便,便请夏侯府中侍女代劳。
怎奈夏侯府中侍女多为从九黎征召的各蛮族女子,平日里侍候饮食起居尚可,至于拔出箭矢,缝合伤口,止血敷药等岐黄手段却不能胜任,多亏宫清云及时从战场上赶回,才在医师的指导下给柳馨儿处理了伤口。
而后宫清云便常常来此照料,替柳馨儿以药水清洗伤口,外敷生肌的药膏,喂食汤药或膳食,照顾的无微不至。
孙云圣纵使之前对瑶池仙居做派有些不喜,看到宫清云对柳馨儿精心照料,也渐渐打消了芥蒂。
当下孙云圣和宫清云闲聊了些九黎城内的战后琐事,然后宫清云便告辞离去,孙云圣轻声推门而入,到了柳馨儿榻前。
此时柳馨儿面色苍白,正在闭目昏睡,头上冠带已经去除,柔顺的黑发披散肩上,被薄被盖住,双眉微微蹙着,好似正沉溺在梦中,整个人望去十分娇弱,全无半点平日里女剑侠的英气。
孙云圣在床前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抚平柳馨儿皱起的眉心,不知怎么又想起前几日自己被望月犀牛释放的月华之力贯体,周身僵硬如冰之时,想必柳馨儿也是这般在床前看着自己,然后便怔怔出神,过了许久终于回转思绪,长叹一口气,转身关门出去了。
来到院中,发现夏文命已经等在凉亭里。
孙云圣走入凉亭,坐在夏文命身侧的石凳上,开口问道:“事情可有眉目?”
夏文命面上露出些疲惫的神色,摇头道:“我全力乘鹤追赶,那射出暗箭之人逃得飞快,奔逃中向我射出几箭使我分神,而后便遁入山林里去了,追之不及”说完后,又要抱拳致歉,被孙云圣抬手阻止:“文命兄无需如此,那人敢在战场上出手,必然有把握逃脱!”说罢便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得厉害。
夏文命见孙云圣神情一片肃杀,思索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只箭矢来,放在两人面前的石桌上,对孙云圣说:“云圣兄你看这箭矢,整体乃是精铁铸就,要比正常箭矢沉重的多!”
孙云圣低头拿起桌上箭矢,打量片刻,望向夏文命,并不开口。
夏文命只好继续说道:“当时那人开弓之地距离我们与九婴凶兽缠斗之处有两三里远,寻常箭弩无论如何也无法射达!”
孙云圣这才开口:“文命兄既然已有猜测,不妨明言!”
夏文命却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凝重说道:“天下间能将弓箭运用到如此境界的,只有一个门派,便是远在幽州的翎羽山庄,传承自当年射落九日的大羿!”
孙云圣抬头不语,目中闪烁寒光,手中用力,那精钢铸成的箭矢“咯吱”一声,断成两截。
夏文命忍不住双目一凝,声音压得更低:“翎羽山庄所在之地并不属于我华夏疆域,这九黎城中能做出承诺,使翎羽山庄弟子为其所用的,只有一人……”
孙云圣一下从石凳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荷塘边,静默不语,心中已有猜测。
过了片刻,夏文命又从葫芦中拿出一个方形盒子,对孙云圣道:“战场上神机营军阵斩杀了十二头望月犀牛,打扫战场时寻得犀牛尸身,这是望月犀牛内丹,想来对云圣兄有些用处!”
孙云圣转身,又回到凉亭里座下,看向木箱中盛放的十二颗明珠,每一颗都有鸡蛋大小,成墨绿色,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心中知晓这是因自己之前被玄水大阵捆住,因祸得福吸纳了八头望月犀牛的灵气,故而夏文命遣人专门留下这十几颗内丹送与自己,当下心中隔阂便消散了,拱手道:“文命兄有心了!”
两人在亭中静坐,好一阵无言。
夏文命邀请孙云圣参加夏侯筹办的庆功之宴,被孙云圣以柳馨儿伤势为由婉拒,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夏文命起身告辞,孙云圣送出门外。
又过了两日,柳馨儿终于醒转,一睁眼看到宫清云正给自己用药液清洗伤口,柳馨儿大为窘迫,便要挣扎起身,被宫清云阻住:“馨儿妹妹不要起身,伤口刚开始愈合,免得再次迸裂!”
柳馨儿只得止住,宫清云用纱布沾着药液将伤口周围轻轻擦拭干净,重新敷了生肌的药膏,又细细包扎了伤口,帮柳馨儿将里衣穿好,拿个枕头让柳馨儿靠住,才小心扶着柳馨儿坐起身来,轻声说:“馨儿妹妹饿了吧,我喂妹妹吃些粥。”
柳馨儿面色微红,口中蚊子哼哼似地说了句:“多谢宫姐姐!”
宫清云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在床边坐下喂柳馨儿吃了粥,对柳馨儿说:“孙少侠正在门外等候,看见你醒来肯定欣喜。”说罢便收拾了碗筷器具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孙云圣推门进来,看柳馨儿正靠在床边,连日来紧绷的面上终于现了笑意,近前坐在床边,问道:“感觉如何?”
柳馨儿也忍不住微笑,轻声道:“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只痒得厉害,周身依旧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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