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西市,一个穿着宽大深衣的男子,在街头露宿了一整夜。
等到天色大亮,众人围在赌坊前,一个个都瞅着躺在门前睡大觉的士人。
他相貌奇黑,身材也并不高大。
等到周围咸阳百姓的议论声高了,他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茅焦一醒来,看到湛蓝色的天空就在眼前,再定睛一看,十几张彪形大汉的脸瞪着大眼看着他,眼中满是戏谑。
他猛地坐起来。
“此乃何地?尔等为何人?吾又为谁?”
咸阳城里闲着的老少爷们听了,纷纷捧腹大笑。
“这里是咸阳,兄弟你这是输光了没地方去了呀。”
众人说着,这就抚须大笑起来。
茅焦依稀之间,记起自己是茅焦来。
他一拍脑袋,看着自己这身衣服,又想到昨夜他和公孙粱那个混球对赌,结果最后弄得自己分文不剩。
彼时已经到了半夜,自己害怕回到家里被良人揪耳朵,又怕惊醒其他人齐国名士,闹了笑话,所以一晚上不敢回去。
若是再被文信侯知道自己把他的赏赐都给输光了,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贪图小财之人。
于是茅焦就在街头混迹,这浑身上下一点钱都没有,连口浆水都喝不了,更别说羊汤了。
咸阳城的管理相对严格,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一支行伍过来巡察。
茅焦一时间不敢回家,兜兜转转半响,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昌平府附近。
昌平府正门前,一大片阔地,无人敢前进。可是两侧全部都是集市,转为府内之人供应。
茅焦走过来,还是一路闻着羊汤走过来的。
他摸了摸饥肠辘辘的小腹,眼巴巴看着店家灶台上热气腾腾的羊汤,一股羊汤味儿飘过来,馋的他肚子直打呼。
他就在边上站着看着,两只眼睛望着羊汤冒光。
这个时候,身后忽的传来响亮的锣声。
“铛铛铛——”
“铛铛铛——”
“昌平府招纳贤士,一月十金。”
茅焦循声看了过去,遥遥就看到这人举着一块白布,以之为幡。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招贤纳士”。
茅焦看着上面打的旗号,那可谓是心里一阵阵发甘,眼睛都给看直了。
可是,这样好的事情,怎么会轮到自己呢?
而且,还不知道这人是真是假?
众人都围着看着,这个时候,一辆马车驶来。
车帘撩起,露出一个圆脸大汉来,一脸严肃模样。
可是这个人,茅焦化成灰都认得他。
这正是公孙粱啊。
公孙粱坐在马车上,已然比站在地上的人底气大,他高声问道,“这位兄弟,你真是昌平府的人?可别在这招摇撞骗。”
这举幡之人,一脸彪悍,身上肌肉发达,相貌严肃。
闻声,当即就吹了个口哨,结果十个壮汉围在了公孙粱的马车身边。
“我是昌平府中家臣,你是什么人?昌平君的家事,你也该管?”
周五坐在马车上,这伙人一围上来,公孙粱还没跳起来,可是他给吓跑了。
对中原人的恐惧,已经成了这个野人心中痼疾。
见到如此一个人模人样的壮汉,见到这种情况下,丢车弃主而去,一溜烟跑的没影儿,自然成了大家伙的乐子。
公孙粱坐在车里,自然也吓得满头大汗。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告辞。”
说着,公孙粱自己出来驾着马车走了。
茅焦也不想见这公孙粱,太丢脸了。
但是这公孙粱帮了他一个大忙,证明这人真的是昌平府的家臣。
公孙粱哪知道,就因为这辆东方家的马车,才让他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茅焦想着,不妨再看一会儿。
一面是文信侯,一面是昌平君。
文信侯在秦国势力极大,可是昌平君是最近才名声极高。
茅焦在一旁看着,结果发现这家臣凡是有意起来报名的人,不由分说直接让其领着米粟暂时回家,说是要明日再来府中。
茅焦看了看,觉得这里面自有玄机,于是当日便打道回了文信府。
第二日,茅焦顶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再次出来,他自然是来昌平府前看情况。
他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佯装喝茶,果然昨天占了便宜的人又回来了,甚至于,今天前来报名的人更多。
说是招贤纳士,可是实际上来的多是目不识丁的村夫,有些人甚至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有点意思。”
茅焦说着。
且说东方奚回去了学室,伍衡折腾了半天,刚弄来请帖,这就要回昌平府。
他见府中家臣黎正在门外大声吆喝,自然上前询问缘故。
“黎,这是怎么回事?”
伍衡也是昌平府的家臣,黎知道一点他的身份,间谍网的人,手眼通天,不能得罪。
“此乃君侯亲自交代我做的事情。”
“可是既然寻找士人,可是不能把这老头小孩全部带进去?”
“伍上造,小人敬重上造,可今日这件事,决不能对外多吐露,还请伍上造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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