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钰脚步停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语气轻巧地问道:“陆神医说的哪些事?”
陆清明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王妃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懂我在说什么?”
祈钰偏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漫不经心地道:“陆神医是在威胁我?”
陆清明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提醒王妃。”
他年纪不算大,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整个人显得极为老成,看起来比莫青山还要像个老道。
祈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在这个皇宫里,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谁的话都别信。
因为你根本分不清对面到底是敌是友,也不知道那些对你展露出善意的人,背后究竟在图谋什么。
在皇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祈钰轻笑了一声,双眸淬着光,看起来亮得惊人。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又似藏着万钧之力,一字一顿地对他道:“若是我非要管呢?”
陆清明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越过她,往里面走了。
祈钰微微挑眉。
陆清明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用这种算不上善意,但也没有恶意的方式来提醒她。
不过,用不着他提醒,祈钰也知道,这里面水很深,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陆清明却想错了一点,她从来都不是局外人,她一直都在局中。
哪怕她逃得再远,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然,就是被人摁在地上打,永无翻身之日。
出了太医院,祈钰没有往景阳宫去,而是去了德妃现在住的昭阳殿。
桂嬷嬷见到她,脸上的笑意僵了片刻,又神色自若地迎着她,对殿内的德妃道:“娘娘,齐王妃来了。”
祈钰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却没说什么。
上回,她从桂嬷嬷口中挖出了些陈年旧事。
虽然桂嬷嬷说了知无不言,但祈钰笃定,她肯定还瞒了自己一些事。
祈钰进了主殿,给德妃请了安,才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德妃挥手将殿内侍候的人屏退,桂嬷嬷临走前,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祈钰。
祈钰对她的眼神恍若未闻,只顾着低头喝自己的茶。
不得不说,喝了一千两的茶叶后,她现在喝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可能,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祈钰默默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对德妃道:“我今日进宫,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母后帮忙。”
“何事?”德妃有些好奇。
祈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儿臣有些事想向陈太医讨教,一会,劳烦母后装个病,派人去将陈太医请来。”
德妃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下了:“好。”
半个时辰后,陈识进了昭阳殿,他将手上一直提着的药箱放下,给殿内的人行了礼,“贵妃娘娘,齐王妃。”
德妃缓缓道:“陈太医请起。”
陈识道:“谢贵妃娘娘。”
等他起来后,德妃又按着先前祈钰说的,对他道:“今日请陈太医过来,是因为本宫近来有些心神不宁,劳烦陈太医替本宫看看。”
“娘娘严重了,这是微臣分内之事。”陈识垂着头,没敢正眼看殿上的人,语气也很恭敬,确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祈钰在一旁看着,心下对莫青山先前说的那番话再次表示了赞同。
陈识上前去,为德妃把脉,片刻后,他将手收回,语气温雅地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忧思过虑,待臣开几服安神药,回太医院后让人煎好了给娘娘送来。”
德妃点点头,“劳烦陈太医。”
陈识退到底下,德妃看了眼祈钰,见她朝自己微微颔首,便起身离开了。
祈钰起身,走到陈识面前,笑吟吟地问道:“陈太医今日忙吗?”
陈识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而且,面前的人离他实在是太近了,陈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才拱手道:“回王妃,臣还要回去给贵妃娘娘开药方。”
祈钰却自顾自地道:“那就是不忙了。既然如此,陈太医可否多留一会,本王妃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陈识神色有些迟疑,“王妃有什么问题?”
祈钰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陈识摇了摇头,一板一眼道:“这不合规矩。”
祈钰也不为难他,只是她也没坐下,站在陈识面前,背对着他,语气悠悠地道:“我听说陈太医是布衣出身?”
陈识面色警惕,但还是应道:“是。”
祈钰缓缓勾唇,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如今,陈太医得了皇后的赏识,想必家里人一定也以你为荣吧?”
陈识身形一僵,神色突然变了,语气有些勉强地道:“臣已经没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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