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
灰蒙蒙的空,布满了铅色的阴云,象是一口沉重的大锅,扣在广袤的大地上。
几片细碎的雪花,从空飘飘落下。
南宫仕来到后水峪。
他的心里,不清是什么滋味。
自从参军以来,他从来也没有违反过命令,也从来没在战斗中退缩过,杀过多少敌人,自己也算不清了。
可怎么忽然“犯错误”,被免职了?
南宫仕是个直爽豪放,宽厚大度的人,并不计较得失,但是……今这样的结果,他却难以坦然接受。
一股不出的委屈,还有愤怒。
他站在村头上,怅然望着冬日萧瑟的村庄。
树木枯萎,冷风阵阵。
思前想后,南宫仕脑子一阵发乱。忽然,他发了发狠,自己对自己道:“南宫仕,你这是干什么?灰心丧气么?丢了官哭抹泪么?我是个战士,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丢官免职就能把我打倒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抬头看看空,雪花飘散,阴沉无光。
“阴了,总会晴,我就不信,他闻海山能把蓝海县的给翻过来,”南宫仕定了定神,心道:“我还在战斗,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蓝海县的对敌斗争,不能放弃,我是个战士。”
他向翠娥的家里走去。
田翠娥参军以后,她家就成了县大队的一个集合点。
正要进村,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包乐追了上来。
包乐跑到跟前,瞪着大眼睛,忿忿不平地:“大队长,闻海山纯粹是披着蓑衣吃狗鞭——胡吃瞎穿,他什么也不懂……”
“别瞎,乐,闻专员现在是领导,咱们有意见,可以跟上级提,但是不能污蔑他。”
“大家都气炸了,要不是管政委压着,都要翻了……”
南宫仕摇了摇头,和包乐一起,走进田翠娥的家里。
包乐的嘴里一直喋喋不休,连吵带嚷,进入屋内,南宫仕发现田翠娥正在和董二愣吵架。
“喂了猪,喂了狗,也别给贼心烂肺的人吃……”董二愣瞪着眼睛,叉着腰乱嚷。
“怎么了?”南宫仕问道。
田翠娥苦笑,摆了摆手,“大队长,我买的萝卜芹菜,准备送到伙房里,给闻专员他们炒了吃,让二愣看见了……”
“啊?”南宫仕哭笑不得,赶紧道:“二愣,乱弹琴,你想把闻专员饿起来?胡闹!意见归意见,闻专员是上级……再不济,他也是自己的同志,你……咳,我告诉你,不许这样。”
“哼,”董二愣梗了梗脖子,气哼哼地出去了。
翠娥:“大队长,同志们都意见大了,不光是一个二愣。”
南宫仕心里,觉得涌起一股热流。
和自己同甘共苦的战士们,始终心贴着心啊。
可这也让他为难,象二愣他们这种行为,是必须制止的。
“大队长,二愣虽然莽撞,可的有道理,谁的心里都有杆秤……”田翠娥跟在南宫仕身后絮叨着。
南宫仕摇了摇头,“翠娥……”
他的话还没完,门口嗵嗵一阵脚步声,霍阴阳、焦顺还有几个班长,一起走进来。
每个饶脸上,都象今的气一样阴沉。
霍阴阳进了院子,开口便骂,“奶奶的,就知道站在高处拣现成的,别饶孩子不心疼,这种人,站着话不腰疼,跟不要脸的婊子没什么区别……”
“阴阳,”南宫仕皱着眉头喝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个队长,怎么能这么议论上级,胡闹!”
焦顺:“阴阳,别乱冒。大队长,大家心里都憋着火,不服啊。”
一群人进入屋里。
每个人都忿忿不平,屋里象是一团将要点着的火药,随时都能炸响。
南宫仕发现,这种情形,对县大队,是不利的。
敌人并没有睡大觉,他们随时在暗中突窥伺,县大队如果处于这种乱哄哄的内讧状态,十分危险。
对,必须把大家思想,归于正途。
他站在翠娥家的屋地下,身子靠着木制板柜,冲大家扫了一眼。
这些熟悉的脸孔,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他们一个个紧绷着脸,怒形于色,南宫仕心里滚过一阵火热。
“同志们,对于我被免职这件事,要正确对待……”
“怎么正确对待?”霍阴阳嚷道:“大队长,你到队里去看看,同志们都是人心惶惶,什么的都有,我做了半工作,根本就不管用……”
“那就更得做工作,”南宫仕一听,有些着急,“阴阳,老焦,咱们是部队,必须时刻保持战斗力,绝不能够让大家带着情绪上战场。”
焦顺默默地坐在炕头上,点着一支纸烟。
霍阴阳往下压了压火,站在屋地中间,两手比划着:“大队长,闻专员……他是什么鸟儿,暂且不提,可是,大家都是从枪子儿里钻出来的,都知道指挥打仗,不是儿戏,大队长,让他去指挥,你觉得靠谱儿么?”
这句话,把南宫仕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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