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此时,正在司令部里,如坐针毡。
大部队,都奉命调去蓝海县,“围歼”八路军了,包括鲍永祥的警备队,也调走了大半,只给他留下了五百余兵力,防守曹南县城。本来,他对这次“北调”行动,是有异议的。
八路军突然北撤,攻击蓝海,这个情报是新井三郎带来的,坂田并不相信。
新井,靠得住吗?
他在八路军司令部里“潜伏”了好些日子,会不会被“赤化”?
在作战会议上,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是,不管是他的上司木村联队长,还是战略情报科的和子小姐,都反对自己的看法。
和子说:“八路军向来不肯死守一城一地,忽东忽西,把队伍拉来拉去,是他们的本性,如今我大部队云集曹南,他们没有便宜可占了,便去攻击相对薄弱的蓝海,正是一惯伎俩。”
争论了一番,没有结果。
如今,大部队走了……
自己的预测,应验了。
……
当城外的炮声响起来的时候,坂田的第一个反应,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是个有经验的老军人,一听这炮声、爆炸声,便马上可以判断出,这是八路军的主力,又开始攻打曹南县城了。
如今,城里守备空虚,连鲍永祥都走了,只剩下五百兵马,怎么防守?而且县城已经丢过一次,八路军熟门熟路,攻击起来更加容易,这个……坂田越想越怕,只觉得后背嗖嗖发凉。
……
坂田操起电话,给蓝海县城的日军打电话。
“喂,是宫崎队长吗?我是曹南县坂田,请转告木村联队长,曹南县遭到八路军主力部队攻击……”
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司令部的外面,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惊天动地,地面晃动,房屋的檩木“嘎嘎”直响,房顶上土灰脱落,落了坂田一脑袋。
手里的电话机,差点掉在桌上。
“喂,他们已经攻到我的司令部里了……”
“轰隆隆——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把坂田的声音给淹没了。
一股灰尘落下来,掉在坂田的头上,搞得他满头满脸都是土灰,眼睛都给迷住了。坂田气急败坏,扔下电话听筒,拔出腰里指挥刀,奔出屋外。
耶稣堂外面,枪声、爆炸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一个日军小队长,匆匆提着枪跑过来,向坂田报告:“八路军包围了司令部。”
“啊?”
坂田的眼睛都竖了起来,战斗刚刚开始,八路军就包围了司令部,这……仗还怎么打?
“冲出去——”坂田瞪着眼睛吼道。
他提着指挥刀,和小队长一起,来到耶稣堂的院子里,他看见十几个日军士兵,正趴在围墙上、大门口,朝外面打枪、投弹。一片片浓浓的黑烟,正在院里院外飘散。
“叭叭叭,轰轰——”
坂田还没站稳脚跟,只见天空象是飞过来一群黑色的飞鸟,直朝着耶稣堂扑过来,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在了墙里墙外。
“轰隆隆——轰隆隆——”
这群飞鸟,都是要命的炸弹,落地连续爆炸,一声声巨响,震得人耳鼓嗡嗡发抖,火光四散,硝烟弥漫,地面在颤抖……
坂田下意识地卧倒在地上。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蒙。浑身象打摆子似的不自主哆嗦,身体象是被卷进了一股惊涛骇浪里,转眼就会沉入万劫不复的海底……
他抬起头来。
只见耶稣堂的院墙,都被炸塌了,砖头散落一地,土灰、硝烟扬起老高,一具具日本兵的尸体,被炸得残缺不,横躺在院里院外,弹坑旁边。
一只穿着牛皮靴子的断脚,淌着暗红色的血,就扔在坂田的眼前。
一片惨状。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还不算完,天空,又飞过来一群……
这回是比上回更大的“飞鸟”,就象西瓜那么大,接二连三的从天而降。
我艹……
坂田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军官,他知道,这是八路军特有的自造武器,叫做炸药包。
总体来说,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装备很差,最主要的杀伤性武器,便是地雷、手榴弹和炸药包。因为这几种东西成本低廉,制造容易,取材便利。
炸药包,捆扎起来加上雷管和导火索就行,爆炸威力比手榴弹大几倍,但是抛掷费力,常常用来炸围墙、炸炮楼。
此时,坂田被围困在小小的耶稣堂里,回旋余地很小,困守一隅,这种情况下,炸药包是致命的。
坂田脑子一阵眩晕。
八路军已经能够把炸药包抛进司令部院里,这意味着……
彻底没救了。
这回真完了。
他本能地跳起来,转身往屋里逃。
但是,刚刚跑了两步,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过来,就象狂风吹起一片树叶一样,把自己推倒了……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耶稣堂的院子里响起来,火光冲天,烟尘飞扬,滚滚的黑色浓烟里,耶稣堂的房架被炸塌了,房顶哗啦啦地倾倒下来,爆炸卷起的泥土、砖块、木块高高地掀在空中,再象四外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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