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娶了年家姑娘之后没过几日,不知打哪儿就流传出了一些闲话,只道术士张明德曾为八爷看相,断言其日后必定大贵。
堂堂皇子本就已是大贵之人,再贵又能贵到哪儿去?除非……
短短数日的功夫,这样的流言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的,本就多了几分可信度,加之近来太子行事愈发荒唐起来,仿佛自打索额图死了之后就彻底换了个人似的,再无丝毫储君之风,这就更叫人心生怀疑揣测了,莫非当真八爷才是那个“贵人”?
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八爷能不知晓?听到这样的事儿当即脸就白了。
他跟张明德的确是见过一面,话也的确是张明德之口说出来的,可他就是失心疯了也不敢大咧咧的将这种话传出去啊!究竟是谁在害他?张明德?那么张明德背后又究竟是谁在指使?
胤禩只恨得是咬牙切齿,但眼下当务之急可不是找幕后黑手,而是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化解此次危机了,这种话等同于是在暗示他八爷有帝王之相似的,搁谁不怀疑他的用心?恐怕大家都认定是他在故意给自己造势呢!
就跟先前佟氏那个女人暴毙一般,压根儿不需要什么证据,这黑锅就稳稳当当扣死在了他的头上,就算他找出证据去证明,旁人也只会认为是他在强行狡辩,当真就是有口难辩!
胤禩这会儿被闹得满头包,还未等他琢磨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就听见宫里来人召见了。
等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出门正要上马车时,却意外瞧见了隔壁的老四老九也正要出行,顿时这心里就咯噔一声。
皇阿玛莫非还召见了其他众兄弟?
究竟意欲何为?
更叫胤禩心惊胆寒直觉不妙的是,等到了宫里他才发现,皇阿玛不仅仅只召见了众兄弟,还有一众皇室宗亲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比之早朝的阵仗也不差什么。
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心里都冒出来同样一个念头,不禁个个面色凝重,却唯独一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那就是太子殿下。
只见他双眼扫过众兄弟,尤其着重停留在直郡王和八爷的身上,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显得有几分轻佻,与过去优雅矜贵的储君气度截然不同,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一众人都端正的站立等候着,偌大一个乾清宫内,竟是除了呼吸声便再无一丝其他的声响,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叫人无端端直冒冷汗。
不知等了多久,才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平身。”
众人应声而起,却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乖觉得很。
自打受了伤之后,康熙就愈发清减了许多,脸上没了肉就更显出了几分苍老来,颧骨都凸显出来了,更添严厉刻薄之相,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元气的缘故,这眉眼间总是透着股疲惫,给人一种精力不济的感觉。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旁人的错觉,康熙自己的感受更加清晰,他的确是愈发精力不济了,以往能够批阅奏折到夜半三更,睡两个时辰起来也一样很精神,甚至有时半夜忙完了起了兴致还能宠幸个嫔妃,也丝毫不影响什么。
但是现在不行了,但凡休息得晚一些,翌日他这脑袋就是整日昏昏沉沉的,若是奏折看得多了些,他甚至会感觉头晕脑胀,往往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眼睛在一众意气风发的儿子身上扫过,康熙的脸色不禁更添晦暗,眼神阴沉沉的。
众阿哥虽说都低着头,但却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视线的压迫感,心跳本能的就加快了许多,这是出于对这位皇父天然的畏惧。
“朕今日听闻了一桩奇事,心里一时拿不准个主意,故而叫你们来一起参谋参谋。”康熙淡淡说道,语气也听不出个喜怒来,“有一名为张明德的术士为八阿哥看相,断言八阿哥日后必定大贵....”
果然!
胤禩心尖儿一跳,忙站出来说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惯是胡言乱语糊弄人骗吃骗喝的,实在不足为信,皇阿玛委实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哦?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你心里认定这样的人纯粹就是骗子,却为何又要找人来看相?又为何在他编造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时不曾立即将他拿下严惩?反倒还任由这'批命’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朕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胤禩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皇阿玛明鉴,这人原是儿臣身边的一个门人带来的,儿臣本就不信这,不过是给那门人一个面子,随口叫那张明德看了看,却谁想他竟会口出狂言……儿臣见他头发花白已然年过半百,便也未曾忍心当真与他计较,只口头警告训斥了一番就罢了,至于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儿臣却也当真不得而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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