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卜元武不做犹豫,用尽全部法力,聚成开天辟地的无形巨剑,截住水龙,一剑刺入龙体,剑身绕中轴飞速自转,像个搅拌机似的,搅碎神龙。
倾盆暴雨从天而降,马上就扑灭了地狱般的大火,化作一片汪洋。
这时再看下方那些岛屿,原来绿洲之上,上演着各种劫难发生的情形。
有冤劫、仇劫、财劫、火劫、水劫、地劫、雷劫、情劫、欲劫、牢劫、魔劫、妖劫、疯劫……
有些会直接死于劫难之中,有些不会死,但未能渡过,有些渡劫成功,但饱受折磨。
唯有水劫较为容易,但也只有三成成功率。
他降落在渡水劫的那座岛上,先前被他斩杀劈烂的水龙出现在眼前,此刻只有一条巨蟒那么大,漂浮在空中快速游来游去,忽近忽远。
水龙说:“你的劫运已改,如果此次渡过,往后七次都会十分顺利。”
卜元武的目光随着水龙的运动而左右摇摆,“那么此次如何安然渡过?还有,你能不能别晃了,我看得头晕。”
水龙停下来,瞪着他,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吐在他脸上,但这水很干净。
“做梦呢!渡劫哪有百分百成功的?少些干扰,少连累他人,就更容易点。”水龙说完,“啪”一声爆开,洒得卜元武满身都是。
他对着空气问:“不需要护法?”
问题刚一问出,天地变幻,再次变回“万花筒”,直至脱离心湖。睁开眼,自己已回到湖面,仍旧坐在王莲叶上。
回到岸上,他对秦蟾、萧姒等说,心湖似乎并不是回答一个问题这么简单,而是根据人心中当下最迫切的问题,给出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此刻,远界还未出水。
萧姒想了又想,既然是改变命运,那她决定,还是进去,自己选择一种理想的走向。
秦蟾受到鼓舞,也跟着下去。
方才,远界沉入湖中之后,天旋地转了好一会儿,等“万花筒”慢下来后,他看见了许多曾经的往事。
有十年之前,他问父亲,何处能修仙的情景;
有初见月仙子,帮她取下脸上的奇异棱锥的情景;
有为了救巴苁,打伤有姒菩、有莘靠北、彤城博三位公子,结下仇怨;
有制作出青霉素口服液,犹豫是否要给衫辛服用……
有他从出生一直到现在,每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次选择。
其中甚至包括三月初十,城隍妖会那晚,消失的乙计划。
他看见了乙计划被执行的后续,还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未来”之后重新选择的后续,又反过来导致原本应该被执行的乙计划的消失。
他看见了毋王朝的灭亡,也看见了自己和施方尺的失败,毋王朝延续……
在所有的路口,如果他做了别的选择,又会怎样。
种种不同的可能性,就像一个人站在上下左右前后都是镜子的房间内,看见各个方向都有无数个自己,而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没有一个结局是完全相同的。
那些可能性并不孤立,而是彼此关联,像一张立体的巨网,像盘根错节的竹林,延伸到无穷无尽。
他很快明白了天河和忘川和本质——是时空重建,是一切因果联系的重组。
前者偏重于超自然物质在空间上的转移,后者偏重于客观信息在时间上的销毁。
心湖将二者融合为一,将人的内心连通宇宙,不是简单回答一个关于过去或未来的问题,而是对未来做出一次改变的选择。
勒尔干做出的,是知道族人必死、无可挽回的结局之后,选择是否相信他,让他以另一种形式拯救他们一家。
由于勒尔干的这个选择,双方当天才没有展开无谓的搏杀,他才有机会心平气和地解释一切,最终完完整整地执行了拯救计划。
这个过程,并非线性因果关系,而是前后互为因果,甚至因果倒置。
那么现在,对远界来说,如何利用好这一生唯一的选择机会,就至关重要了。
他想知道答案的事情很多,比如:
到底是不是国师操纵了毋王,使其屠城?
是不是国师策划了疫灾事件,导致数万人丧生?
无尽大师念诵的佛经和《丸蚩裂心经》有何关联?
怎么才能找到海眼心泪?
反毋大计会不会成功,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死于战火?
仙师元穷子将来会转世成为何人?
是谁一次次重置了这个世界,如何做到的,比如《毋礼》和消失的乙计划?
……
最想知道的还是,巴苁现在何方,过得好不好?
但这些问题,有些已基本有判断了,无需再问,有些问题则尚不急迫,时间自会给出答案,不该浪费这次机会。
而他想改变的未来,却有更多更多。
纷繁的思绪在他头脑中如风吹书页般,闪过一篇又一篇。进入这“天机”之前,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可现在,一时间又难以抉择。
眼前的世界稳定之后,接近终极的一幕出现在他面前。
亿万年后,世界分为两种:
一边是仙人们高高在上,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而凡人们依旧原始落后,过着和当代毋王朝差不多的低技术水平的穷苦生活。由于生产力低下,绝大部分人食不果腹,只能做奴隶。即使是在天庭和其余八重天上,仙人也分三六九等,欺压和被欺压是永恒的常态。
一边是世界的魔幻水平早已降到零,天上也好,人间也好,再无修仙者,没有仙法秘术和妖魔鬼怪。宇宙中,文明遍地开花,智慧物种能够星际旅行,能够改造一个星系。但科技的春风除了送来极大丰富的物质水平,也送来了丝毫不亚于大罗神仙之威能的超级武器。人与人之间的残酷竞争、互相厮杀,从未停止,参与者比那个能够修仙的原始文明,还要多不知多少亿倍。
“这个世界有灵气,有秘术,根本不需要科技文明。就像炎浚的龙宫,想要漂在水上,十万水兵就行,或者只需一些简单的机械装置,不需燃油,不需电力,不需核能,炼成法器即可。修仙就够了,要什么科学?虽然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做的,但五年前那场灵光大雨,让很多人都有了修仙的资格。那么全人类一起修仙不就够了吗?应该选前一个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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